久,出乎众人意料的,桑子桦手上提着早餐,站在房东客厅门口,神色极不自然,眼神闪烁。
“我想我也做一个巧克力好了。”
经过脑袋反复思考的结果——他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就是想亲手做一个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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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气、吐气吸气、吐气不要紧张、放自然一点
中午午休时间,桑子桦手拿着一小盒昨天做好的巧克力,站在欧阳翎的工作室前犹豫好一会,最后她紧握拳,终于下定决心敲门。
叩叩。
要找什么理由、要怎么说才自然、不要紧张、这真的没什么她像在念咒语一般,不断阻止自己想落跑的念头,只怕工作室里的欧阳翎晚个五秒钟出声,她的两条腿已经不由自主逃难去了。
“进来。”
低沉的嗓音仿佛掺了魔力,扫去了她所有迟疑,桑子桦深吸口气不过就是送个礼,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开门进去,欧阳翎一个人待在宽敞的工作室里,蹲在一尊假人模特儿前头,细腻地为模特儿身上所穿的洋装裙摆,加上水晶亮片点缀。
对于自己设计的衣服,他一向亲力亲为,每一道手续、剪裁、缝制,都经过他的一双巧手。即使她当他的助理,最多也只能帮点小忙,也难怪他的作品都能呈现出最佳质感,深获好评。
他看了眼杵在门边的桑子桦。
“你来的正好,去琳达的桌上拿手链还有鞋子过来。”
桑子桦只愣了一下,随即依循职业本能,放下手中的东西,直接照老板吩咐办事。
当她两手捧着大师交代的东西,再度进到工作室时,他已经悠闲地坐在深色沙发上,手上拿的正是她准备送他的礼物。
桑子桦看着他,而摘下太阳眼镜的他同样与她对视,俊脸没有一贯的嘲讽与冷漠,只是很淡然地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还没听到她的回复,他不会自作多情以为是给他的。
“安慰巧克力。”她镇定地回答,没错,真的就是如此,她送他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安慰巧克力?欧阳翎皱眉头,看了眼堆在工作室角落满山满谷的情人节礼物,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也沦落到需要同情了。
“你想安慰的对象只有我吗?”这是他比较关心的问题。
“其实”其实,是为了谢谢你欣赏我的作品挣扎半天,话就是堵在喉咙说不出来。她干嘛这样别扭呢,桑子桦懊恼地蹙眉。
“其实什么?”他不由得期待她想说的话。
“没什么,反正是送你的,随便你处理。”
她放弃了桑子桦将他要的东西放在桌上后,垂眸说道:“欧阳先生,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为什么她面对他总是一副想赶快逃跑的态度,他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欧阳翎不满地觑着她匆促离开的身影,冷盲叫住她:“等等,我还没说你可以走了。”
桑子桦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还有什么事?”坏脾气大师该不会心情又不好了?
“帮我试一下衣服。”他指向刚才修整完毕的洋装,理所当然地说。
她愣住。
“我是助理,不是模特儿,试衣服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冷眼睨着她,说道:“桑助理,这里你大还我大?”
一句话堵住她所有的抗议,桑子桦心不甘情不愿接过他从假人模特儿身上褪下的洋装,走进更衣室里头。
她竟然还亲手做巧克力送那个自大、坏脾气、以自我为中心、自以为是、毫不体贴他人的男人,脑袋到底是哪一条筋坏掉了?
桑子桦一边默默诅咒更衣室外头、泰然自若的男子,一边小心翼翼更衣。
欧阳翎设计的衣服每年都会固定办发表会,作品早都让一些富有的名媛淑女订购光了。他的高级订做服目前可是市场上炙手可热的物品,即使是二手衣,价格都很吓人。
要是不小心损坏衣服,她可能得一辈子留在lyric为他做牛做马还债。
出乎意料,这件质料柔软的luo肩高腰洋装,竟然完全合身,简直就像特地为她订做一般。
她抚摸着米白细条纹中的珍珠镶绣,帝国高腰式设计使得服贴的衣物更显出她窈窕身子,性感又迷人,只是好像露的有点过火,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她?
想到这点,她心头莫名发烫,竟紧张起来,不自在地拉了拉裙摆。
哼,管他怎么看,她才不在乎呢!
桑子桦咬紧牙,大方从更衣室走出来,发现欧阳翎已经打开她送的巧克力,神色自若地吃着。
“你亲手做的?味道还不错。”
她看见他那总是嘲讽、总是发脾气的唇角,稍稍沾上了她亲手做的巧克力,又毫不在意地继续拿了颗品尝,也没错过他的眼眸在掠过她出现时,转瞬即逝的一抹惊艳。
那不是她的错觉,他是欣赏她的,身为设计师最高兴的,莫过于自己的作品找到最合适的主人。
他真的没料到,当初为了絮如设计的礼物,经过一番修改之后,竟然与她如此相称,就像在他的脑海里,早已勾勒好她的形体一般
“你过来坐好。”
他拿了面纸擦拭双手,一等她在他身旁坐好,他突然蹲下身,为她脱去脚上的高跟鞋。
桑子桦顿时吓了一大跳,浑身僵硬,猜不出他想做什么,却见他打开桌上的鞋盒,取出里头一双优雅的芭蕾舞鞋。
他默不作声,轻轻地为她穿上舞鞋,专注的眼神落在她纤细的足踝,修长的手指为她绕上浅蓝细丝带,轻触她柔嫩白皙的小腿。
她屏息以待,感觉自己仿佛准备参加舞会的灰姑娘,这是一双让她变身的玻璃鞋吗?她即将蜕变为耀眼迷人的公主?
那么,他会是改变她命运的王子吗?
欧阳翎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全心全意将她打造成他心目中的模样,他拿起那条水晶串珠手链套在她手上,随即起身,仔细端详她的模样。
“你站起来。”
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她在他深邃瞳眸的注视下,缓缓起身,却因他总是冷漠的眼中乍现的热烈光芒,感到越来越不自在。
他看见了什么?
她稍微瞥往旁边的镜子,那里有一抹纤细身影,宛若从天而降的仙子,身着青翠薄纱羽衣,脚着天蓝舞鞋,似乎一眨眼间就要翩翩起舞。
他突然靠近她,伸手将她马尾的发带拉开,黑瀑长发蓦地披散而下桑子桦怔忡地瞧着镜中的自己,他真的把她变成公主了。
然而,欧阳翎看她的眼神除了惊喜,却也夹杂着些许感伤。
这件为了絮如做的设计,本来以为随着她的逝世,将永远压在箱底,再也不见天日,结果“它”还是找到了适合的新主人。
那么,埋藏在心底的热情是否也有重见天日的机会,是否也能找到新的归宿?
而她,是不是那个能让他重新开始的女人?
宁静的室内流动着一股诡异的暧昧,仿佛正等待发酵的时机,只要谁先坦白,谁先跨出一步,就会蔓延开来,再也无法控制
桑子桦受不了这份窒人的沉默,率先开口。
“这是你的新作品?”她记得以前没在杂志上看过。
“不是”
欧阳翎顿了下,面无表情接道:“这原本是要送我未婚妻的生日礼物。”
桑子桦听了,只觉得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凝结,连呼吸都不自然。
未婚妻?
他指的是魏絮如,他是为了魏絮如
“不过,还没做好她已经过世,我耽搁了一段时间,还是决定把它完成”他感慨地说:“现在完成了,也派不上用场”
原来这些不是属于她的,她不是他思念、找寻的灰姑娘,她只是刚好适合“真的灰姑娘”的尺寸,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桑子桦不明白自己心里怎么会有股受伤的感觉,是不是又如何呢?有这么重要吗?她有必要这么在乎吗?
“你看够了吗?我想把它脱下来。”她冷冷地说,这是属于魏絮如的,不是她的。
“不用脱了,就送你吧,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话,他自己留着真的没用处,穿在她身上恰恰适合,她才是真正应该拥有那件衣服的人。可听在桑子桦耳中,却觉充满讽刺意味。
说的也是,反正她不过是代替魏絮如穿的人,其实给谁都一样吧,他根本不是特地想送给她
当她像往常一般安静地收拾好东西,预备退出他的工作室时,他突然冒出一句话。
“对了,要参展的那张设计图,有照我的意思做修改吗?”自从他决定派她参展后,就要求她拨出下班时间跟他讨论图稿,不过上回两人的讨论结果,她似乎不太想接受。
桑子桦稍微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自己的事。
“我还在考虑。”毕竟是她自己的心血,要修改总需要一点时间思索。
“考虑?你的意思是你比我行?”他饶有兴味地挑起俊眉,讽笑道。
“不是,我只是”只是想保持自己创作的完整,这样也不对吗?
欧阳翎一脸的不耐烦,打断她的解释。“你既然是代表lyric,就必须照我的话做!”
“就算不会得奖也无所谓,这是‘我的’作品!我有决定的权利”
她坚持地抗议。
“桑子桦,你听清楚!”
他凛容,口气严厉。
“我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讨论,不过整个制作过程都必须在我监控之下,包括一只袖子、一颗钮扣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你明白了吗?”
可恶,这样还算是“她自己”的作品吗?桑子桦咬紧唇,对上他眸中的怒火,彼此僵持不下。
但她知道,最终她还是会屈服,因为她没有本钱反抗,他说的没错,她代表的是lyric,而不只代表她自己。
不甘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但她倔强地忍住。
“我知道了。”
语毕,她只想迅速离开现场,迅速离开这个霸道、不讲理的大男人。
“还有一件事。”
他叫住她。
她握住门把,不想再回头了,她不想让他看见她脆弱的模样。
“这个礼物谢谢。”
低沉浑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反而让她感觉像敷衍。
谢她?也真难为他了,每个送他礼物的人他都要道谢?真是辛苦了她嘲笑自己似的想着,毫不犹豫推门离去。
欧阳翎不是瞎子,当然也没错过她刚才拼了命控制情绪的举动,暗自叹息,他干嘛老是当坏人?
帮她修稿、提供她意见、监控整个制作过程都需要花时间,如果不是重视她,他何必亲自出手?依他的个性,他根本懒得管!
就连另一个公司派的新人设计师妮可要他指导,他都推说没空呢。
她不会明白他的苦心,大概也不会相信他是真心想帮她,反正她心里已经自动把他跟坏人画上等号,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自动解释为刁难
他盯着桌上的巧克力出神,曾几何时,他竟然在意起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