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莱娜跟着她走,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一想到这个敲竹杠的女人呆在她的住宅里,这样的胆大妄为,完全不顾她的种种最可怕的忧虑,她便觉得头昏脑涨。她觉得,这一切好像都在梦中一样。
“您在这儿日子过得很美啊,太美了,”那个女人坐下来时,带着明显的舒适感赞叹着。“啊,坐在这儿多舒服!还有这么多画。到这儿来一看,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是多穷困了。您的生活真好,太好了,瓦格纳夫人。”
她在人家自己家里这么喜出望外地望着那个有罪的女主人,那个受折磨的女主人忍无可忍,终于冒火了。“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这个女诈骗犯!你竟然跑到我家里我了。但我决不会让你把我折磨死的。我要”
“您不要这么大声嚷嚷嘛,”那个女人打断了她的话,现出一副侮辱人的秘密神态。“门可是开着呢,仆人会听见您的话韵。这可怪不得我呀。我什么也不否认,上帝保佑,归根结蒂,现在过着这种像我们这类人过的肮脏的生活,我觉得还不如坐牢好呢。但是您,瓦格纳夫人,可要谨慎些呀。如果您实在忍不住要发怒的话,我想不妨先把门关上。但我要同时告诉您,吵骂我是不在乎的。”
依莱娜太太的力量,由于愤怒曾经加强了那么一瞬间,现在见这个女人如此坚定,又明显地衰微下来。她站在那里,像一个孩子等着听老师口头提问一般,真是又谦卑又不安。
“那末,瓦格纳夫人,我不想兜圈子。我的境况很糟,这您是知道的。我早就跟您过了。现在我需要钱拿去付房租。我已经拖欠好久了,而且还有别的花消。我想总得把生活弄得像个样子。所以我就到您这儿了,您现在只好援助我——,喏,四百克朗就够了。”
“我不能,”依莱娜结结巴巴地说,被这个数目吓呆了,她确实没有这么多现钱了。“我现在手头真的没有这么多钱。这个月我已经给你三百克朗了。要我到哪儿弄钱去呢?”
“唉,会有办法的,您好好想一想。像您这样一个有钱的夫人还不是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就看您愿意不愿意了。”
“可我真的没有钱。我倒是很愿意给的。但这么多我的确没有。我可以给你一些也许有一百克朗吧”
“我需要四百克朗,我已经说过了。”像被这非分要求伤害了似的,她粗暴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但我没有那么多呀。”依莱娜绝望地喊道。这时她想:要是她丈夫现在闯进来不就糟糕了吗,他随时都可能来的。“我向你发誓,我没有这么多钱”
“还是请您尽量筹措一下,肯定会有人借给您的。”
“我不能。”
那个女人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着她,好像在盘算她的身上有什么值钱东西似的。
“喏比方说这枚戒指把它当出去,不就结了。当然对首饰我并不怎么在行我从来就一件首饰也没有但四百克朗,我相信是可以抵押到的”
“当戒指?”依莱娜太太突然尖叫一声。这是她的订婚戒指,她惟一不曾摘下来的戒指,上面镶着一枚很值钱的珍贵而美丽的宝石。
“喏,到底为什么不行呢?我把当票给您送来,您什么时候想赎就什么时候把它赎回来。您不是又把它弄到手了吗。我不会把它留在手里的。像我这样一个穷女人要这么一个贵重的戒指有什么用呢?”
“为什么你要跟踪我?为什么你要折磨我?我不能我不能。这一点你必须理解你看到我已经尽我的可能做了。这一点你可必须理解。你可怜可怜我吧!”
“还没有一个人可怜过我呢。我差一点儿没饿死。为什么偏偏要我来怜悯您这样一个有钱的夫人呢?”
依莱娜想要狠狠地回击她一下。恰在此刻,她听到外面有人关门,——她的血液都凝结了。这肯定是她丈夫从办公处回来了。她连想都没想,就从手指上把那枚戒指抹下来,塞给在跟前等着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飞快地把它藏了起来。
“您不要害怕。我走了。”那个女人点了点头,同时,她满意地发现依莱娜产生了一种无名的恐惧,正心情紧张地朝前厅侧耳细听,从那里果然清楚地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她开开门,向走进屋来的依莱娜的丈夫问了声好,就走掉了;他呢,抬眼看了她一小会儿,仿佛对她并不特别注意似的。
“一位太太,是打听事的。”那个女人走出去,门一关上,依莱娜就有气无力地解释道。最严重的一刹那总算平安地过去了。她的丈夫没有应声,他安详地走进摆好午饭的那个房间。
依莱娜觉得,她手指上那个一向有凉丝丝的指环保护着的地方好像空气在燃烧似的,似乎每个人都必定要像看一块烙痕般朝她手指上那个光秃秃的地方望去。在吃饭的时候,她老是掩藏那只手;她一边这么做,一边讥笑自己那种非常敏锐的感觉,那就是她丈夫的目光不停地对着她的手扫视,手挪到哪里视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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