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奇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身前的剑胚,在炽热的火焰的映照下,他那苍老的脸庞显出病态的嫣红,汗水不住地从脸上,脖子上,**的前胸后背上往下滴淌,落在干热的地上,出呲呲的声响。但他似乎并不觉得热,连汗也没有擦一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剑胚,良久,他忽然拿起边上的大锤,奋力砸了下去,一锤又一锤地落下,不断锻打着剑胚,当当当之声响彻了整间屋子,又穿透了墙壁,传到外间。屋子外面是一片绿洲,此刻正是深夜,浅水湖边沉睡的小动物们被当当的声音吵醒,又在当当声中再次入睡。自从大匠师布里奇在神殇沙漠这片绿洲定居下来,它们就没过上一天安静的日子,年长日久下来,对他屋中出的噪音早已习以为常的。天慢慢亮了,布里奇还在敲打,剑胚变得通体黑亮,逐渐成形,布里奇眼神越亮了,脸上带着不正常的亢奋,仿佛精神病人现了感兴趣的东西一样,一锤,又一锤天越地亮了,剑体已光可鉴人,隐隐似包含着无尽的杀意。布里奇越加亢奋,手上动作越小心,唯恐有半点差错。他终于砸下了最后一锤。就在这个刹那,天地猛然变色,闪电霹雳作响,喀喇喇的一声,一道雷光从天而降,击穿了厚厚的石质屋顶,打在剑体之上。那剑被电弧包围,连连颤动,出清脆的弦音。布里奇丢下铁锤,激动得泪流满面:几百年了,他的人生已走到尽头,终于在铸最后一柄剑时引了天象,他终于可以自豪地宣称自己越了古代传说中的铸造大师,此生已是无悔了。他颤巍巍地双膝跪地,虔诚地向那柄剑膜拜起来。他的面容苍老了许多,看起来就像个性命垂危的老人,仿佛昨夜的锻造已耗尽了他的全部精力。但他脸上却挂着欢快的笑容,这笑容里有无比的快乐,无比的欣慰,更有无比的自信。
但天空中雷电还未消失,反而越见猖狂了,整个绿洲和邻近的大片沙漠成了雷暴区,闪电狂暴地直泄而下,仿佛远方有一只大军在万炮齐,轰隆隆,轰隆隆,雷声此起彼伏,愈演愈烈。布里奇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他小心捧起剑来,细细观察,竟现这柄剑除了特别锋利之外,与前次他打造的那柄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既然前一把没有引动天象,这把又怎么能引来呢?这明显与理不合。他抬头向上望去,穿透屋顶的窟窿,望向被电光撕得四分五裂的天空。闪电最集中的地方,形成了一片黑蒙蒙的区域,黑色越变越深,越变越是诡异,最后变成墨黑之色,像似流淌的黑油一般,只隐隐出星光。布里奇刚开始是极度失望,但此刻又忽然不安起来,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极其可怕的预感。就在这时,墨黑色蓦然开裂,落下几十个奇装异服的妖魔鬼怪来。他们大都穿着衣服,像似人,又与人类多少有些区别,有男有女,高瘦胖矮不一,神情也各有不同。他们只一出现,雷电便立刻消失,天地间再现清明,烈日高照,黄沙飞扬,温度骤然上升,整间屋子彻底变成了火炉,沙漠的白天终于恢复正常的情形。
布里奇汗如雨下,但不是热出来的,而是冷汗,就在刚才这些人出现的瞬间,他的心中忽然不可遏止地涌出一种恐惧,心头仿佛压了千钧巨石,叫他无法呼吸,又如头顶高悬利剑,随时都要落下。他浑身颤抖,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将出来。生物的原始本能在不断地提醒他:“快逃,快逃,留下来会没命”但他哪里又逃得了?他早已跌倒在地,四肢绵软如泥,全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屋子外面,在湖边汲水散热的几头小兽蹬了蹬腿,被活活吓死了。布里奇勉力抬头向天上望去,见那些人徐徐降下,落在他的身前,把不大的房间挤得满满的。他们对他指指点点,说着什么。不过他们用的语言布里奇从未听过,半句也弄不明白。其实就算他明白,在极度恐惧之下,他能否听清他们的意思,也是一个问题。
“邻近星系中只有这个星球有文明,多半就在这里了。却不知我们的皇帝陛下哪里去了,也不出来欢迎我们,真是太失礼了。”为的小个子红年轻人往周围随意看了看,漫不经心地说道。边上那个体格健硕的棕大块头笑道:“也许是躲起来了吧。现在可不同以往,我们中间随便出来两个就能轻易杀了他。”小个子道:“巴鲁德,不要小看他,他可以越光法则,在度上占尽优势。”巴鲁德笑道:“你太夸奖他了,维拉达。只要你出手,他度再快又有什么用呢?”“哼哼哼”维拉达冷笑几声,也不知是认同还是反对,转身道“你们有没有感应到皇帝的气息?”众人或是摇头,或是摆手,或是面无表情,还有的只是冷笑。维拉达眼睛微微眯起,嘴角露出残虐的笑意。边上的黑衣男子阴沉着脸道:“我们可以遍搜整个行星,如果他真在这儿出现过,应该会留下痕迹。”巴鲁德笑道:“斯科特,皇帝自甘堕落与凡人为伍,肯定会尽量避免使用自己的力量,又怎么会留下痕迹?这儿可不像神域那么结实,我们的招式作用力也强得多,毁掉神域一座山的能量就能轻易毁灭整个星球。”斯科特想了想,道:“你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不过也许有人认识他也说不定,他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应该不会使用假名的。”维拉达道:“有道理啊,哼哼,我们完全可以一试。”他瞅了瞅地上趴着的布里奇,头也不回地叫道:“耶兹”后面冷笑着走出一个人来,这人长着个圆圆的脑袋,眼睛细长,没有耳朵毛,手指又圆又长却没有指甲。巴鲁德道:“耶兹,就看你的了。”
布里奇惊恐地看着这怪物向自己走进,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知道绝非好事,便下意识地想要逃跑,此时威压已去,心底深处的恐惧感已经消失,但身体却还未恢复过来,哪里动弹得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两眼之间画了个圈,接着就觉有种奇异的物质钻入他的头部,直往里面渗透,仿佛蛇一样在里面四处游走。布里奇又惊又惧又是恶心,只觉得头昏脑胀,许久,那物质终于慢慢退去。他回过神来,却见那人将手指缩了回去,张开手掌,里面不知何时生出了一块肉团。手掌一张开,霎时分成数十块,飞落到边上所有人身前。维拉达一把抓过眼前的肉块,顷刻间就有无数信息流入意识之中,正是亚兰达大6的通用语。他用力一握,将肉团捏成碎末,又烧成灰烬,撇了撇巴鲁德。巴鲁德会意,走到布里奇身边道:“你听说过王祺这个名字吗?”布里奇惊奇地现对方说的竟是大6通用语,不觉一阵错愕,却没有回答。巴鲁德将气势稍稍放开,冷笑道:“回答我的问题。”布里奇被再次出现的威压弄得惊骇欲死,忙不迭地说道:“我听过,我听过,他是三百年前从异世界被召唤来的人。”众人脸上都露出恍然之色,斯科特道:“原来如此,这个星球就是异界之门的另一头,怪不得他会出现在这里。”耶兹道:“三百年前,他出来的时间比维拉达晚了几十年,却比我们早了百多年。”巴鲁德笑道:“他没能一下杀死斯科特,就说明他的实力也不怎么样。看来安提瑞斯的偷袭虽然没能杀死他,给他的伤害却不轻,竟这么多年都没有恢复,对我们真是天大之喜。”斯科特冷着脸,问布里奇道:“三百年前的事情我们不感兴趣,我想知道他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此时布里奇已经明白这些人是为王祺而来,直把王祺当作一切祸害的根源,心中郁恨难平,如何肯替他隐瞒?当下毫不犹豫地答道:“几年前他还出现过,不过这三年多来好像是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了。”
外来者中又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连衣服都不穿,遍体披着红色的细密鳞甲,两只小小的眼睛寒光四射,却不知是那种爬行类进化而来的。他道:“两年前他还差点杀了斯科特,这么说来他应该还在这颗行星上,失踪可能是脱离了普通社会的关系。他在这里呆了三百多年,估计也待腻了。”斯科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对他说自己差点被杀感到不满,哼了一声,对布里奇道:“把你知道的关于王祺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布里奇稍加思索,把当时康拉德过来时给他说起过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遍,只是这些事情过去了好几年,他当时又没往心里去,说的也不甚清楚,甚至把王天忘了个干净。众人听到王祺是个年轻少女都是惊诧万分,那鳞甲人想不明白道:“怎么会这样,难道安提瑞斯毁掉了他的肉身?斯科特,你当时怎么认出他来的?”斯科特道:“不对,我现他的时候明明就是原型,跟在神域虽有些微的变化,但绝对是同一个人。”鳞甲人更是惊异,巴鲁德道:“难道少女的形象是他的假象?”
布里奇听到这里,终于回忆起来,道:“我忘了告诉你们了,好像还有个叫王天的,他就是男性,似乎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关系”鳞甲人皱眉道:“王天,他又是谁?这两个名字前半的音节完全相同啊。”耶兹道:“对了,不是传说异界之门那头的宇宙是皇帝出生的故乡吗,那个人可能是他的同族。”巴鲁德笑道:“如果是那样,他就没什么实力了。”问布里奇道:“他战斗力如何?”布里奇道:“好像比王祺强得多。”斯科特不信道:“比他还强,你真的没弄错吗?”巴鲁德皱眉道:“先别忙着着急。”他盯着布里奇道:“你怎么都是好像,似乎,就没有个确定的说法吗?”布里奇噤若寒蝉,哪里说得出话来。鳞甲人往周围扫视了一圈,笑道:“看来他不是不肯说,而是真的不清楚。这家伙沉迷于铸造,应该很少管别的闲事。”布里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鳞甲人继续说道:“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事情的?老实交代,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布里奇心中的感激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摇摇头道:“这些都是找我铸兵器的人跟我零零碎碎提的。”巴鲁德笑道:“可是你刚才说的很系统啊?”布里奇道:“是我自己推算出来的。”鳞甲人冷笑道:“你会有闲心干这种事?哼,你大概是把我们想得太仁慈了。我们跟王祺可不同,你在我们眼里不过就是蝼蚁。”布里奇把心一横,道:“我不会说的,你们要杀就杀吧。”鳞甲人极为恼怒,正要下手,耶兹走上前来,道:“不说实话就以为我们就对付不了你了吗,太天真了。”光芒一闪,将布里奇的脑袋托在手中,布里奇的眼睛奇怪地睁着,脸上依旧保持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耶兹将这脑袋托起来,与自己四目相对,布里奇的头颅很快燃烧起来,最后化为烟灰。耶兹拍了拍手,道:“他有个叫康拉德的朋友跟王祺王天两人见过几次面,他的消息就是来源于他。”维拉达冷笑道:“你早用这招不就行了吗,故作玄虚,浪费我的时间。”耶兹的笑容顿时滞住,脸色阴沉了几分。
巴鲁德道:“耶兹,那个康拉德在什么地方?”耶兹道:“在西普洛斯,这个大6的东北,他好像是大6第一高手。”巴鲁德笑道:“有意思,大6第一高手,我开始对他感兴趣了。”耶兹冷声道:“任何一头空间兽也能轻易战胜他,你还是不要报过大的期望为好。”巴鲁德微微一笑,对维拉达露出征询的目光,见他点点头,于是笑道:“各位,我们走吧。去会会那个家伙,哈哈哈”笑声未了,屋子里已空无一人,只留下布里奇的无头尸身在骄阳下无声地述说刚才生的惨剧。
光明圣山,麦卡斯拄着法杖,紧咬牙关,勉强站稳了脚步,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边上,红衣主教们倒了一地,脸色极差,满脸恐惧;贝克森,罗瑟斯冲到研究室窗口,面色凝重地望着远方;瑞克的山间别墅前院中,康拉德和瑞克夫妇倒在地上,抖个不停,孩子被爱弥尔抱在怀中嚎啕大哭,鸟雀的鸣叫声都消失了,它们不是被孩子的哭声惊飞的,它们也在地上,卷缩着身体,已经飞不起来了。此刻,大6的每个地方都是如此,无论是高贵的皇族,还是卑贱的乞丐,都在恐惧的支配下站不起身来。几十名外来者庞大的威压笼罩了整个行星,把亚兰达变成了充满恐惧的世界。尽管维持时间不长,众人却仿佛等了许久。威压终于渐渐消失,麦卡斯呼出一口长气,脸色苍白的叫道:“该死的光明神,这是什么试炼,我们又怎么坚持下去?可恶啊,这个世界被诅咒了吗!”与此同时,在西普洛斯,康拉德勉强站起来,看着瑞克道:“你想到什么了?”瑞克面无血色,迟疑片刻,道:“你呢?”康拉德脸色惨白,沉默半晌,好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不是安斯蒂本人,就是他的同伴,除了他们之外,不可能有别人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了。”瑞克叹了口气,摸了摸孩子的脸,搂过爱弥尔道:“我真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康拉德望着天空,叹息道:“也许当年没有阻止亡灵岛上的大召唤阵启动,就注定会有今天的后果了,唉斯图克斯那个混蛋,他该得到报应。”爱弥尔道:“我们是不是该去找王祺?除了他跟王天之外,没有人有办法对付他们了。”康拉德摇摇头,望向西方,道:“已经用不着了,我想这个时候罗瑟斯已经去见他了,只有他才有办法找到王祺。至于请不请得动,就只有天知道了。”
罗瑟斯并没有去找王祺,他本来是想去的,但他刚刚生出这个想法,就被王祺用意念直接告知不要轻举妄动,所以此刻他还留在法师塔中。对面的伯格拉姆已经站起来了,他沉默良久,愁眉苦脸地说道:“陛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罗瑟斯道:“能有什么办法,只有等待而已,向女神祈祷吧,但愿我们等来的不是死亡。对了,伯格拉姆,你吩咐下去,如果那些人来西普洛斯,不管他们有什么要求一律照做,这样也许可以减少我们的损失。至于尊严就让它见鬼去吧。”伯格拉姆低头行了一礼,快步走出去了。另一方面,光明圣山圣女殿中,麦卡斯站在神谕宣示厅的台阶上,向下面十二位红衣主教和圣山上主教们宣布了他自己编制的神谕,将王天那番鬼话冠冕堂皇地讲述了一遍,红衣主教们虽然心有不满,却无可奈何,只得唯唯而退,分头公布神谕去了。
瑞克的别墅二楼,康拉德正与瑞克两人讨论眼下的局势,瑞克抱着孩子,爱弥尔却自做饭去了。就在爱弥尔刚刚摆好餐具,就要叫他们吃饭的时候,外面忽然光华闪烁,接着孩子哇哇大哭起来。两人顾不得孩子,冲到窗口往外看去。只见数十个形容怪异的人飘在空中,看着他俩,神态不一。两人大惊失色,相顾骇然,康拉德给了瑞克一个眼神,跳出窗外。瑞克则回屋子里招呼爱弥尔跟孩子躲避去了。康拉德落在地上,也不拔剑,只是忐忑不安地望着他们。耶兹微微一笑,道:“你就是魔剑圣康拉德吧,幸会幸会。我们是从外宇宙特地赶来拜访你的。”康拉德道:“外宇宙?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巴鲁德笑道:“你不知道我们,难道你就不知道安斯蒂,巴布斯,邦特三人吗?呵呵,他们就是我们的同伴,几个偷了我们东西私自逃跑的混蛋。”康拉德道:“你们找我做什么,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耶兹道:“我们是从布里奇那儿知道你的,本以为你很难找,可你实在太有名了,我们在路上随便找个人一问,就弄清了你的下落。”康拉德真不知该哭该笑了,忽然想到布里奇,道:“你们把布里奇怎么了?”耶兹笑道:“他冥顽不灵,不肯透露你的事情,我只好强行提取他的意识,很抱歉,他已经死了。”康拉德心中又惊又怒,却不敢作,忍住怒气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就问吧,只要我知道,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们。”巴鲁德笑道:“你倒是很合作啊。如果是先前的话,我们还真有不少问题要问,可惜现在用不着了。我们根本没想到我们要找的人那么有名,随便问了几个人,就知道得差不多了。”他呵呵一笑,道:“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不知你能否回答:王祺在哪?”
康拉德实话实说道:“我不知道。”巴鲁德看向耶兹,耶兹摇头道:“他没说谎。”巴鲁德微微有些失望,叹气道:“是吗,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话一说完,光华闪烁,所有人都从原地消失了。康拉德松了口气,这才又想起布里奇被杀一事,不由心中大悲。瑞克两人从里面出来,瑞克笑道:“差点没被吓死,好在你没事。”康拉德叹道:“他们似乎急着去找王祺,才饶了我一命,唉,好朋友被人杀了,我竟然不能为他报仇,我真是对不起他帮我铸的这把剑。”瑞克默然,道:“这不是你的错,不是我看不起你,就是一千个你联手,也战胜不了他们中任何一人,逞血气之勇半点用处也没有,只会白白丢了性命。”康拉德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唉不过,我可能是注定要死了,你还记得王祺说的话吗?”这件事两人早就讨论过,瑞克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安慰道:“别多想了,他又不是神,怎么能预言未来呢,你不会有事的。这次不就逢凶化吉了吗?”康拉德摇摇头,自嘲地笑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吧”
两个守卫笔直地站在圣女殿前,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前方的林荫道。忽然间,眼前陡然一亮,多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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