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常人的同情的。
老太还挺聪明的。小诺想。
小诺缓缓站起来,把身边的拐杖往地板上一扔,金属拐杖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音。
没有了拐杖,小诺的右脚触及地板,稍一用力,膝盖处就钻心地疼。小诺咬牙忍住,对家琪妈说:"好的,你说我命硬,那我就硬给你看,我可以连拐杖都不需要!我就是要告诉你,你说的没错:我命硬!我会活得很强硬,你休想压倒我!"
说着,小诺转身,一拐一拐地前往卧室。卧室的大床上,睡着阳阳,小诺望着酣睡的小家伙,那粉红的小脸蛋,毛绒绒的小脑袋,长长的眼睫毛,鲜嫩的小嘴唇,多么漂亮可爱的儿子!可是,他为什么投生到这一个充满戾气和争吵的家庭?他应该有个更好更温暖的去处,那里没有车祸,没有婆媳之争,没有病恹恹的父亲,没有落魄的妈妈,没有对儿媳充满敌视的奶奶,没有虚伪冷漠的爷爷以阳阳的可爱,他完全应该投生去一个祥和富足温暖健康的家庭,而不是他们家啊!这么一想,一大串眼泪忍不住从小诺的眼里涌出来,她亲了亲儿子,取了小包包,头也不回,出门。
小诺你去哪?我陪你去!
背后家琪焦急地追上。
016
家琪陪着小诺在小区慢慢走路。
在小区门口的休息椅上,小诺叫家琪去帮她买罐牛奶,再买支巧克力,最好再买份报纸。家琪答应,叫小诺坐着别动。
小诺待家琪进了小商店的门,就朝小区外的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
然后给家琪发条短信: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没事。然后关机。
司机问小诺去哪里。
小诺也没想好,就说一直往前开。
司机一直往前,往前,直至快出了杭州市区。
小诺知道了她此时最想去哪里。
40分钟后,小诺出现在一座陵园里。
小诺在黄昏的夕阳下,一瘸一拐地走向老爸的公墓。她边走边哭泣。
她孤单的身影划过一排排公墓。
老爸,我来了。她像孤单的孩子迫切寻找一个家一样,一路寻找,一路张望。
她终于在一座黑色大理石公墓前站定。
不是节日,不是周末,偌大的陵园里一片肃静,除了她,几乎没别的人来凭吊逝者。小诺望着老爸墓前素净的小平台,泪水无声又源源地淌。
老爸,你看见了吗,我的路走得太不顺了,我究竟哪里做错了?小诺伏倒在墓地上,哭着诉说。
我没告诉老妈,我不想让老妈知道,老妈也老了,知道我这样,又要烦的所以,爸,我只好来跟你说,只好来烦你了老爸啊,我该怎么办啊?
我真的解决不了这样的问题也没人教我怎么解决。我无能,我没用。老爸,是不是我真的该离婚算了?
老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快走了呀?老爸,你快教教我呀,只有你才能教我了呀
小诺在老爸的公墓前鼻涕眼泪凶猛地淌,一包餐巾纸很快用光了。
生活,真是艰难啊。
她觉得人生就是如梦如幻的一场悲剧,不是说嘛,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到现在为止,她没太多地感受婚姻的愉快和幸福,却已经品尝了很多的酸涩和不幸。她望着自己的病腿,甚至想,她的父亲长眠于此,也许,不久之后,她也会陪伴于此,因为,生活太难了
小诺在公墓前坐了不知多久。直到夜幕已经降临,小诺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心里茫然至极。实在不行,今晚要不就去附近旅馆住一晚吧。
站起身,小诺再次对着她爸的墓碑鞠躬:老爸,帮我想想办法,有了好办法,你一定要在梦里告诉我,好吗,老爸?
就在她转身回头之际,发现身边有个人,吓了她一跳。
是家琪。
你怎么来这里了?小诺问。
我去找了所有地方,打了很多电话,最后,你爸爸告诉我,你在这里。
哦。面对家琪尽量显得轻松的玩笑话,小诺淡淡应了一声。
你没去我妈家吧?
没去。我就打了个电话,没让她起疑心,我在电话里问她身体怎样,然后问她周末过不过来。听她口气就知道你没回家,也没给她打过电话。
嗯,我不想我妈为我的事情烦。
小诺,没什么好烦的。真的,我都搞定了。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让我妈给你道歉!
小诺摇摇头。
不需要道歉。也不相信"搞定"。她知道,所谓的"搞定"都是表面现象。本质矛盾依旧存在。今天的岩浆熄灭了冷却了,不等于火山永远不爆发了。
我们回去吧?家琪说。
那回去吧。小诺说。
是的,除了回家,她还能去哪里呢?
记住,以后再怎样,都不能关手机!家琪带着乞求的口气对小诺说。
小诺闭了闭眼,点点头。是的,这样做,是很容易出事的。
等一下。家琪又说。
我要给爸拜一拜。
家琪在岳父的墓前很虔诚地拜了三拜。
站在家琪的身后,看着他弯腰的动作,小诺突然想:难道家琪就是老爸指点的解决办法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