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种子从春天启程,奔往秋天。一路上,她扎紧鞋带,全神贯注,在一个梦想里穿行。删去浮躁,回避谎言,躲开虫子们的纠缠,这粒种子终于来到秋天的边缘。
大田里,正在举行一场丰收的联欢。玉米、大豆、高粱端坐成一排。树们站在远处,用叶片鼓掌。蝈蝈们、野兔们离开自己的巢穴,以好奇的目光旁观这场联欢。镰刀、镐头唱起了主角。音乐响起。这是一首典型的乡村乐曲,由粗手大脚的农民自己谱写,朴实、厚重、粗犷。惊落了云霞,引来了鸟群。
这粒种子,不,现在应该是一枚果实了。这枚果实选择了一个不被人注目的角落坐下了。她临风梳妆,解开自己的头巾,把三个季节里储存的微笑和泪水抖落出来。她被幸福充盈着,两眼闪出湛蓝的波光。
风越过人群,挤了过来。作为一个旁观者,风目睹了这枚果实经历的一切。风不是一个无动于衷的旁观者,它是一个感情厚重的助跑者和激励者,它曾挽着这粒种子的手臂,跨越一道道雷电设置的禁区,冲破一个个稗子挖好的谎言深渊。风深情地望了一眼满脸绯红的果实,提出一个话题:“说说你一路而来的感想好吗?”果实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这枚秋天的果实感慨万千地说——我仿佛经历了由初恋、热恋到婚姻到生儿育女的全过程。一路上,酸甜苦辣始终伴随我的左右。困境时,我一次次想放弃我漫长的行程,但一次次被天边翱翔的大雁唤醒我的理想。矫健的大雁告诉我,你不能掉队!如果你不坚持下去,如果你不能迈进秋天的门槛,你就接近了谎言,你就欺骗了赏秋的蓝天!我一次次战胜了自己,打败了怯懦,终于迎来了今天的富庶和灿烂。我的生命不是孤立的,我不只属于我自己,我属于大家,我属于一个承诺,我属于所有关怀我的人。记得有一次,我跑到中场的时候,一场冰雹袭击了我的家园。冰雹亮出白森森的爪子,威胁我就范。我战栗着,在犹豫中差一点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就在危难时刻,阳光举着利斧赶来,把冰雹劈成碎片。树上的鸟儿们从远方飞来,为我擦拭眼角的泪水。我掖起自己的伤,重新向秋天发起冲刺。从此,我知道,我不能倒下去,秋天的广场上有人在等侯我熟知的身影;我明白,我不能停滞不前,一旦停止下来,我就会变成一根苍白的稻草。我之所以坚持到秋天,不是为了赚取一杯虚荣的美酒,而是为了实现自己心中一个恒久的承诺。因为我与秋天有个美丽的约会,他说,他会坐在十月里等我!
这枚果实几乎是用平静的语调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当她的话音在微风中垂落的时候,田野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这是一阵复杂的、丰厚的掌声。里面融合了感激、鼓励、呵护、思念等众多的因素。这枚果实,面对如此热情的观众,甜蜜得哭了。在她清澈的泪水里,幻化出一道美丽的彩虹,神秘地飘过风的唇角
2005年7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