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思,只要干爹去问,这事就定了,阿牛哥不可能拒绝我的,因为他拒绝我,就要背上嫌弃我的罪名。我想阿牛哥即使真嫌弃我也不会拒绝我的,我了解他,他虽然不是我们冯家人,但对冯家人,他是最好的,比我们自家人还要好。生活确实改变了我,愿意嫁给阿牛是我天大的变化,以前我想都没想过,可现在我是真心实意的。
但阿牛哥拒绝了我。
干爹是第二天找他谈的,当时我正和二哥在堂屋里给列祖列宗的牌位更换新的红纸、竹牌,同时把我父母亲等新亡人加进去。干爹进来后发现我们的摆放有些问题,老少混在一起,不伦不类,便帮我们出主意,提出按辈分排放祭祀牌。比如像我大哥大嫂他们,作为晚辈,干爹说他们的祭祀牌不能跟祖宗一起挂在墙上,应该放下来,排列在案台上的。我们便重新布置、排放。罢了,干爹留下二哥叫我先走。我来到后院,看到阿牛哥和阿根在外面清理阴沟。阿根是父亲留在这里守屋的,是个哑巴,我有点怕他,但其实是个好人,对我家很忠心的。听阿牛哥说,村里听说我家出事后,有人曾想来霸占我们的房子,阿根提着猎枪站在门口,拚了命才把那些人吓跑。
不一会二哥也出来,把阿牛哥叫走了,说干爹有事找他。我猜到干爹要同他说什么事,好奇心驱使我溜到他们隔壁的厢房里去偷听。房子老了,木板缝隙很大,我甚至可以看见他们。干爹点旺香火,对阿牛说:“你坐下。今天我要对着列祖列宗跟你说点事。”阿牛哥坐了,干爹挨着他坐下,先是找了个闲话说:“阿牛,你又长一岁了,你这个生日好啊,生下来就是过大节,出生没两天就长一岁。”阿牛憨笑道:“以前冯叔在世时说我这个生日不好。出生没几天就是两岁了,最吃亏的。”干爹笑说:“嘿,多一岁怎么叫吃亏?是赚了。再说了,现在人都喜欢按阳历论事,按阳历说你是生在年头,也是好事嘛。”顿了顿干爹说“好了,不说这个,我们说正事吧,阿牛,你看它,发现什么了没有?”
干爹指着那些新做的祭牌,阿牛侧身看,目光落在两块祭牌上:冯关水、黄秋娣。这是阿牛父母的名字。干爹说:“兄妹俩刚布置的,你看,把你的父母亲也请进家门了。”阿牛有点吃惊,啊了一声说:“谢谢罗叔。”干爹说:“谢我干什么,我不是说了,这是他们兄妹俩的意思,跟我没关系。”确实,这是我和二哥商量定的。干爹说:“我觉得这是他们的一份心意,你的父母亲就像你一样,虽然跟他家没血脉关系,但实际上比有血脉关系的亲人还要亲哪。这样好,放在这儿要热闹点,有阿根每天侍候他们,至少吃喝是不用愁的。”阿牛略为伤感地说:“是,这样是好,就是让我过意不去。”干爹说:“这你就见外了,他们对你好也是因为你对他们好。”阿牛说:“我好是应该的,没有冯叔收留我,我可能早就成孤魂野鬼了。”干爹哈哈笑道:“现在是你叫不少汉奸鬼佬做了孤魂野鬼,哈哈,阿牛,你真的很了不起,我是打心眼喜欢你。因为喜欢你嘛,就怎么说呢,你今年二十四岁,不小了,该成家了。你现在是已经立业,但没有成家,是不?”
阿牛讪笑着。
“跟我说实话,你现在有对象吗?”
“没有。”
“心中有喜欢的姑娘吗?”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
“好,我替你看中了一个,帮你做个媒,好吗?”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这村里的?”
“是这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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