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眼睛,脑袋都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人来,看到恶形恶状的脸,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架起来沿着原路返回,听见人说:“留不住了,煎成药汁吧,长生不老。”
她听不懂,又觉得好像事不关己,只是在心里说,大法师,你去了哪里?我有话对你说。
人参,灵芝,何首乌,麒麟角,白象血,龙涎香,阳日阳时所生之童男,阴日阴时所生之童女,这平时瑰宝此时都成了煎熬神女时的药引。
紫金炉造好,祭天的典礼结束,吉时到,神女就要被投入炉中,人们红了眼睛,等着享用这灵丹妙药。
可是,这个时候,空气中有了些轻微的变化,说不清楚是风,还是雨,是脚下的土地,还是眼前的河流,所有人的心上,轻轻的,轻轻的一颤,难以捕捉,却在一刹那被不安笼罩。
她觉得应该是浑身火热,可是此时身上清凉,莲花香。仰头看,抱着她的是年轻的大法师,金发白肤的沙加,温柔的眼睛,明明唇角含笑却咬着牙说:“孽障。”
“我没有再做错事情。”她反驳“连要咬我的秃鹫,我都放了它性命。”
“所以害得自己要被人杀掉?”他问到她的眼睛里。
她叹了口气,慢慢的抬起自己的手,上面的皮肤不再有从前的光泽:“我不会死,再过些年,我还会修成现在的样子。”
沙加说:“可是你知道,我不一样,原来我不是佛,我只有这一世,我等不了那么久。”
剑拔,弩张,冷兵器有野蛮强悍的味道,盖过莲花香。
巫师看着这年轻的僧人怀抱着奄奄一息的女人,他确是曾经救过一些族人的命,可是,这宝物大不了,分他一杯。
“法师,神女留不住了,做成长生不老的灵药,也请法师品尝。”
留不住了,留不住了,沙加心里说,他回得这样晚,如今看着她渐渐枯萎。
他轻轻笑了一下,抱她的头,贴在自己脸颊上,慢慢的说:“要是我的血能救你”她摇摇头,没力气说话。
他不是佛,他只是个凡人,怎么救得了她?
巫师手落令下,士兵手持利刃上前要刺杀沙加抢回神女,他们的眼中,神女已不是神女,是不老,是永生。
他还是抱着她,仔细的看,离奇的相遇,短暂的相处,长久的分别,他从来不肯善待她,只当她是孽障,可是,这孽障在月色里偷偷的看他,眼光温柔;这孽障不敢违背他的话,当神旨一般的遵守;这孽障亲吻他的手指,嘴唇,度来冰凉的山泉;这孽障不计生死要找到他
剑气催动冷风,冷风吹起长发,长发轻轻浮动,柔软的与剑尖相抵
这是恒河上游一个强大的部落,因为族长统治英明,巫师法术无边,士兵英勇顽强而闻名,可是,这一天,有人看见,恒河自这一段开始,血浪涛天,整个部族,无一人生还,像神轻轻按灭一束火焰。
他不愿意屠杀,可是他不得不,否则意难平,他不是佛。
太多的血充斥视野,如今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擅长杀人。
女人渐渐没有了模样,化成纱罗双树,金绿色,枝繁叶茂。
他闭上眼,抱着她,依稀的感觉,仿佛她还在怀中,他于是再不愿睁开眼睛。
这两棵树随着他海角天涯,最后种植在处女宫的花园里,这从小便想要成佛的男人如今却越加的发现自己骁勇善战,找不到对手,又不能结果自己,有时在双树下打坐的时候向上看一看,轻声道:“我等你再修成人形要到什么时候?”
终于他要被三个战友合力杀死的这一天,纱罗树开了花,花瓣飘在风中,像是女人细碎的叹息。
总是这样错过,总是看见你坐化在我的身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