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狡猾的对手,春水觉得既恼火又兴奋。
“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我问你,你在工棚内挖的地道用来干什么的?”
“什么地道?”他还在装。
春水恨不得给他几拳。
马尚芳几句问话下来,就扛不住了。春水对她说,谢红运把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推,没有必要为这样的男人扛了。有什么就实说吧,争取宽大处理。
她说都是谢红运的主意。
王来对春水说,有必要让几个证人来证实一番。春水太相信梦的真实性了,忘记了让证人来指认。
博物馆馆长来了,见到那女的那是又恨又爱,想冲进去与她理论一番,被人制止了。
博物馆的保管员来了,说就是那个男的在路上偷偷地仿了钥匙。
几个民工也来了,指着男的说就是他。
一切水落石出。
谢红运面对铁一般的事实,再也无法狡辩了。
他选择了沉默。任凭怎么问话,他装聋作哑。
春水急切地想知道碗是怎么到了陈来老板手中的。有了他的口供,才能到陈来老板处要赃物。可他守口如瓶,似乎在等待什么。
马尚芳胆小,在强大的攻势下,早就投降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希望积极的表现能得到政府的宽大处理。她说完全是因为鬼迷心窍,谢红运信誓旦旦地说不会有事的,上头有人罩着,还给了她五万元作活动经费,事成之后,另有重谢。她与谢红运好了几年了,知道他有钱,路子广,心里很信任她。
但春水想知道的东西,她却不知道。碗到手后怎么处理的,谢红运全背着她。
抓到了罪犯,这案子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虽说碗还没有最终完璧归赵,但上头不好处理春水,也没记他的功,只是说要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把那碗找回来。全县人民都在盯着呢。
奇怪的是,吴副局长对这个案子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心,不但询问有关细节,还想亲自见见疑犯。办案人员碍于他是领导,不好拒绝。
谢红运与吴副局长会面后,他变得更加满不在乎了,饭照吃,觉照睡,就是不说话。春水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
苏市长找了春水谈话。他首先对春水的辛苦工作表示感谢,为全县人民抓住了可恶的万盗贼,然后对春水下一步的工作作了部署,说既然罪犯已经抓住了,这个案子可以先放一放。最近上头对扫黄打黑抓得很紧,下面公安局的工作重心要转移到这上面来。春水当然表示听从县里的安排,说只是抽调一部分警力继续追踪文物。苏市长有些恼怒,这年轻人怎么听不懂他的意思,说不要查了还要查。但不好表现出来,就强调说工作要有主次,春水作为领导,一定要抓主要工作,解决社会上的主要矛盾。
从苏市长那里出来,春水觉得一头的雾水,案子就要破了,文物将要回归了,怎么有些人不高兴不乐意不让查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眉目。
这事得告诉章依娜。她一直关注着这案子,也许从她那里可以获得有价值的东西。
最后期限抓住了罪犯,没有丢官,保住了面子,怎么说都是值得高兴的事。他就对章依娜说请她吃饭。那头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她说本来有饭局的,春水局长请吃饭,其它饭局都无关紧要了。
她见春水脸带喜色,知道案子有进展了。案子对她说了具体的细节,又说起上头的暧昧的态度,征询她的意见。
听说碗还没有找到,她有些神伤。她知道那碗的份量,这是历史与文明的象征。艾城纵有千百座工厂百千个千万富翁,纵有繁荣昌盛的表象,纵有几十层的高楼,纵有几亿的税收,纵有冠绝全省的GDP数据,没有了这碗带来的历史沉淀,那么它就是肤浅的,急功近利的。它就是个暴发户。在她心中,找回了那碗,就等于寻回了失落的文明与久远的记忆。
这是她留在县里仅存的几个理由之一。
春水看到了她失望的样子,知道她确实对那碗有感情,就劝慰她不要着急,一定能找回的。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碗的下落。
“知道了它的下落?”她大声地叫了起来,全然不顾自己的失态,像是母亲知道多年失散的儿子的下落一般。
春水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去把它找回来?”她很吃惊。
春水让她镇定下来,不要叫叫嚷嚷的。她这种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能镇定吗?既然找到了就去拿回来。”她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春水不知怎么对她说,说梦见它在陈来老板那里,她能相信吗?她不但不会相信,还会指责他堂堂一个公安局长竟然会幼稚到靠做梦去破案。她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知识越多,人就越是理性,不相信玄的东西。
他在犹豫着,说还是不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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