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管不问,这说得过去吗?
早上起来,史宇寒依然不怎么理睬乔不群。
乔不群不想打冷战,何况州州读书的事,回避是回避不了的。趁岳母和州州没在屋里,乔不群当史宇寒面,积极开展起自我批评来,说等忙过这阵后,一定去找教育局普教处高副处长。有一年参加市里的文化教育科技三下乡活动,乔不群刚好与高副处长分在同一个组,两人算谈得来,活动结束后彼此还寄过几张贺年卡,打过几回电话,吃过几回饭。高副处长曾当乔不群面说,他没别的能力,乔不群有人要读书升学什么的,只管去找他。乔不群想,普教处就是负责学校普通教育工作的,高副处长肯出面,儿子读桃林小学的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忠不忠,看行动。光口上喊得响亮,只闻雷声,不见雨点,又有啥用?史宇寒不想跟乔不群玩虚的,还是不怎么答理他,仿佛得了偏头疯,脑袋老往一旁扭。嘴巴翘得老高,像歌唱演员正在练习简谱里的多音。乔不群挠挠头皮,涎着脸说:“我这人半辈子了,自认为还算厚道,从没做过什么让自己气短心虚的事。谁知心不虚肾虚,白天水喝多了,晚上难免要搞百米冲刺,一直想买个尿壶以应急需,却担心屋子狭窄,没地方可搁。现在可好了,终于有挂尿壶的地方了。”
史宇寒冷冷地看乔不群一眼,像是没听懂他说的什么似的。乔不群知道自己惯用的所谓幽默也不管用了,很是无趣,只得缄嘴不声。
手头材料当紧,乔不群也顾不得那么多,提着笔记本去了办公室。
材料很快拿了下来。也算做了一件看得见摸得着的事情,乔不群心头生出一份小小的成就感来。他也知道,给领导写材料,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创作,说是劳动,应该是不争的。劳动光荣,这句话已有些过时,却也不是妄语。禅宗就有传统,哪天不劳动,就没有资格端碗吃饭,只能饿肚皮。这几天乔不群劳动了,劳动成果也出来了,也该对得起每天吃进肚里的粮食了。
政府领导还不怎么习惯用电脑,材料得打印出来,才好交他们审阅。综合处的电脑没配打印机,乔不群只得拷了盘,去了兼管材料打印的档案室。推开档案室的门,档案员李雨潺正开了电钻,在装订文件。别的单位,负责档案工作的,都是一些年高而级别不高的妇女,政府研究室有所不同,不是有学历的,就是有级别的,谁放到档案室,好像都不太合适,只有李雨潺大学毕业分来研究室不久,年纪轻没级别,本科学历不算低也不算高,到档案室负责文秘档案,外加打字复印,没话可说。
见了乔不群,李雨潺忙关掉电钻开关,说:“乔处今天想起到档案室来指导工作了?好几天都不见你露脸,也不知躲在综合处里搞的阴谋还是阳谋。”
“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得有同谋跟你一起谋,下次你做我的同谋吧。”乔不群扬扬手上软盘,说“不过做同谋前,你先把我的文件输出来再说。”
李雨潺闪闪那双幽亮的眼睛,说:“真是不凑巧,打印机早没墨,迟没墨,偏偏你一来就没了墨。”乔不群说:“你跟我耍滑头没什么,跟政府领导耍滑头,可没你好处。你知道吗?这是袁大秘书长亲自布置的材料,他正等着审阅哩。”李雨潺侧侧脑袋,说:“打印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它要没墨,领导的材料来了,也同样没墨。”乔不群说:“你要与我过不去,我实在拿你没法。我再申明一遍,这可是革命工作,你最好别与材料过不去。”李雨潺说:“你以为我骗你不成?再骗不能骗领导嘛。”
李雨潺是研究室最年轻的女孩,为人大方,工作热情,加上人长得白净漂亮,很讨同事们喜欢。她出生于桃林下面的小县城,母亲是一家街办企业的工人,父亲在桃林城里当中学教师,过着两地分居的日子。还有一个哥哥,母亲一人照顾不过来,只好把李雨潺送到桃林。本来送的哥哥,哥哥受不了父亲管束,在桃林待上没几天就逃回县城,再不肯就范。李雨潺从小与父亲就亲热,乐意生活在他身边。顺利读完幼儿园和中小学,直到考上大学,才离开父亲。这时母亲厂子倒闭,只好来到桃林,跟刚退休的父亲生活在一起。哥哥也在广东打下一片天地,想接父亲过那边定居,老人故土难离,只得拿钱将学校分给父亲的房子装修一新,两位老人衣食无忧,倒也安宁自在。转眼李雨潺大学毕业,本想留校读研,以后做个大学教师,假期背个行囊,闲云野鹤,畅游天下。不想父母突然双双病倒,回家守护父母期间,哥哥劝她别读研了,就在桃林找个事做,两位老人也好有个照应。没等李雨潺明确表态,哥哥就调动方方面面关系,给她在政府里面落实好了工作。李雨潺十二个不情愿,却还是留了下来。父母一辈子不容易,老来需要陪伴和照顾,做儿女的不尽尽义务,哪天子欲养而亲不在,就悔之晚矣。也是人各有志,别人觉得做机关干部神气,她却从没这么想过,心情灰灰的。她的印象,机关里压根就没什么好人,要么是打着官腔的权贵,道貌岸然,颐指气使;要么是低眉顺眼的奴才,唯唯诺诺,蝇营狗苟;要么是趋炎附势的小人,阳奉阴为,两面三刀,欺上瞒下,见利忘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好处插朋友两刀。流落到这样的地方,荒废学业不说,天天跟一群伪君子打交道,想想都可怕。再可怕也得硬着头皮上,先工作一阵,以后有机会再另谋去处。却想不到遇上乔不群这样不俗的同事,李雨潺颇觉意外之余,又深感幸运,原来机关并非那么阴森恐怖,也是人待的地方。巧的是乔不群不仅幽默随和,好打交道,连相貌声音,走路姿势,都与父亲有些相似。有时两人走得稍近些,还能隐约从他身上,闻到只有父亲身上才有的特殊气息。这种好闻的男人气息,简直让李雨潺陶醉着迷。(敬请关注湖南文艺出版社仕途连载——3)
记得来研究室报到那天,最先认识的就是乔不群。当时乔不群正在处里上网查资料,忽闻一阵清香飘至,有人懵懵懂懂撞进来,噼哩啪啦作完自我介绍,才停下问对方贵姓。乔不群眼瞧这个皮肤雪白漂亮灵性的女孩,鼻翼悄悄歙动着,捕捉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那份潜藏多年的记忆就这样被唤醒。乔不群就是在这份芬芳的馨香里长大的。每年春夏,老家小镇前的山坡上百花盛开,其中有一种桅子花开得到处都是,浓郁的花香弥漫在小镇上,让乔不群终生难忘。闻香识女人,乔不群生出幻觉,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这个有着桅子花香的女孩。彼此之间的陌生感顿时消失,乔不群故意逗趣道:“我贵姓,我也不太搞得清楚,只知道有车可当步,有木可过河,有人在国外,有草可做馍。”这并没难住李雨潺,她转转水灵的大眼珠,说:“原来咱们都是木本植物。”说得乔不群乐起来。第一次见面这么开心,以后的交往,两人说话也就比较随便,只要不是正规场合,免不了要开些小玩笑,逗逗对方。
乔不群知道李雨潺故意逗他开心,将软盘插入软驱,开了激光打印机,要自己动手。李雨潺嘻嘻笑着,抢过鼠标,人往电脑旁的椅子上一坐,麻利地操作起来。
打印机开始往外吐材料时,蔡润身进了档案室。有说有笑的李雨潺收住笑容,不怎么吭声了。蔡润身望了眼李雨潺,对乔不群说:“我就估计不群在这里,果然不出所料。”乔不群说:“你在找我?”蔡润身说:“不是我找你,是刚才碰着袁秘和吴主任,他们叫我问问你,材料写得怎么样了。去敲你的门,没有动静,就知道你干什么去了,这不正好被我逮个正着?”乔不群说:“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有什么可逮的?”蔡润身笑道:“孤男寡女的,谁知道你们做没做坏事?”
李雨潺青着的脸拉得更长了。干脆扔下电脑,到一边继续装订她的文件去了。也许蔡润身的玩笑开得没水平,惹恼了李雨潺。乔不群想说句笑话,蔡润身拿过输出来的材料,一边故作欣赏,一边给他戴起高帽来:“乔处真不愧政府第一笔杆子,材料来得又快又好。若轮到我,就是有人拿枪在后面点着脑袋,这样的大材料也是没法拿出来的。”
这话乔不群听着舒心,嘴上却谦虚道:“润身说哪去了。我就这点能耐,写写这些不痛不痒的材料,还勉强拿得出手,干其他大事,还得你这样的干才出面。”蔡润身开始动手装订材料,一边嘴上说:“我什么干才?纯粹的庸才。最多能给乔处打打下手,做点力所能及的外围工作,比如装钉材料什么的,也算是为桃林市的经济建设尽点绵薄之力。”
听蔡润身这口气,不熟悉研究室情况的人,还以为他是单位勤杂工。其实蔡润身和乔不群一样的级别和学历,学的还是文学,文章挺不错的。也许是他写材料时,过于刻意用心,恨不得把肚子里的墨水都倒出来,以引起领导的赏识和器重,结果写得太过铺排和虚华,相反不那么对领导口味。倒是乔不群认为材料就是材料,无非是些官样文章,没必要耍聪明,玩花枪,每次写材料,善于借鉴已有同类材料的行文套路,只在内容和数据上进行必要梳理和充实,写得条分缕析,平实厚重,正好跟领导的思路和习惯相吻合。渐渐领导要用什么材料,便找乔不群的多,难得想起蔡润身了。看来这文章之道,尤其在机关写作公文,跟学什么并没必然联系,学文的不见得一定比学理工的强。大学文科生就难得成作家,倒是不少颇有成就的作家系理工出身。这也是为什么放眼望去,机关里那些较受领导器重的笔杆子,往往理工出道的多,文科出道的少。学文的蔡润身写起公文来,却比学理的乔不群略逊一筹,实在是没法子的事,也就只好乖乖待在研究室秘书处,干些事务性工作,同时编编不死不活的机关刊物桃林经济,乔不群则一直稳居业务性较强的综合处,专给领导写作大材料。好在蔡润身还算清醒,颇能正视自己,做人也低调,人际关系处得不错。在乔不群面前更是一脸恭敬,心悦诚服的样子,丝毫没有文人相轻的小家子气。
蔡润身几下将材料装订好,说:“乔处写材料写累了,跑腿送审的事就包在我蔡某人身上吧。”从身上掏出一包精白沙,搁到乔不群手里,又笑道:“这烟是你的了。”然后捧着材料,如获至宝般出了门。乔不群不好从人家手上把材料硬夺回来,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一边开了精白沙,抽出一支叼到嘴上。他太了解蔡润身了,凡有密切联系领导的好机会,是决不会轻易放弃的。
李雨潺看在眼里,替乔不群不平起来,说:“乔处你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材料,他一包烟就买走,拿到领导那里去邀功,你这是不是也太不合算了点?”乔不群倒无所谓,还为蔡润身说起话来:“蔡处是个热心人,乐意替人跑腿,你可别鼠肚鸡肠,误会了人家。”李雨潺哼一声,又摇摇头,说:“你就这么个人,总把人想得那么好。不多个心眼,哪天吃了大亏,你还不知道。”乔不群说:“吃亏是福嘛,有时吃点亏,并不见得就是坏事。”“你还真想得开,像个哲学教授。”李雨潺叹道“你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待在政府大院里,干脆像庄子一样,跑到濮水边钓你的鱼去。”
蔡润身进屋后,李雨潺就爱理不理的,一声不吭,这下人家才出门,又多嘴多舌起来。乔不群觉得有趣,说:“你好像不太欢迎蔡润身?”李雨潺说:“凭什么欢迎他?档案室又不是接待室。”乔不群笑道:“这倒是真话。”李雨潺说:“我从分配进研究室第一天起,就有些不太喜欢姓蔡的。也说不出原因,大概喜不喜欢谁是没原因可找的。偏偏他有事没事爱往我这里窜,说我如何如何漂亮可爱,如何如何逗人喜欢。”
乔不群不好说什么,只说:“蔡润身没说错,你太漂亮,想要人不喜欢,确实困难。”李雨潺说:“我又不是花瓶,用不着谁来喜欢。”乔不群笑道:“你不是花瓶,你是花。”李雨潺说:“也不是花,是人民公仆。”
这里两人聊得高兴,蔡润身已噔噔噔下楼,赶往桃林宾馆。他早就打探清楚了,袁明清在桃林宾馆贵宾接待室主持一个会议,自然用不着去秘书长室,也不必找吴亦澹。其实刚才他并没碰见袁明清和吴亦澹,更不存在两位领导叫他催问乔不群稿子这么回事,他们跟乔不群约好的送审时间还没到呢。
推开贵宾室的弹簧门,对面主席位置上就坐着袁明清,他正在凝神听人汇报工作。绕上大半个圈子,蔡润身来到袁明清身旁,躬身将材料铺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轻声说道:“乔不群已提前把材料弄了出来,有几个数据不太拿得准,我给他做了核实。正好到宾馆里来找人,顺便带来材料,请领导过目。”袁明清瞥一眼蔡润身,也不细究,从口袋里拿出老花镜,架到鼻梁上,翻起材料来。蔡润身缩缩身子,退到后排空着的座位上。
乔不群笔下功夫,袁明清还是很清楚的。这小子在综合处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年全市人代会上的政府工作报告和全市经济工作会议主题报告,都由他操刀主笔,领导从没有不满意的,像撰写这种向人大代表汇报的普通材料,自然更不在话下。袁明清也就不加细审,只粗略瞟了几眼文中的大标题和小标题,便在上面签上“请迪声同志审阅”的字样,留下自己的大名,然后扭过头去找蔡润身。
候在后面的蔡润身早弹过来,双手接住材料,同时将耳朵送到袁明清嘴边。袁明清吩咐道:“日新同志有过交待,他要去省里开会,这次省人大代表视察我市经济工作,就由甫市长代表市政府进行汇报。这几天甫市长带队外出考察去了,城建处也去了人,你问问他们,看甫市长什么时候回来,把材料送他过一下目。”
袁明清笔下的迪声同志和嘴里的甫市长其实是一个人,说明白些,就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甫迪声。这是桃林官场习惯,称呼副职领导时,副字难于启齿,只闻职务,不带副字。习惯成自然,有时到了书面上,也自觉不自觉把副字漏掉,副市长成了市长,副秘书长成了秘书长,副主任成了主任。耿日新主政市政府后,认为正职就是正职,副职就是副职,如此正副不分,不够严肃,专门提出来,干脆统统别称职务,皆以同志相称。究竟分管党群多年,耿日新对官衔比较敏感。自己这个市长人家称市长,几个副市长人家也称市长,实在不成体统。此后市政府的材料和文件,凡牵涉到领导,都改成某某同志。只是口头上怎么也改不过来,不论当面背后,都照呼职务。文字材料都改了过来,口头上大家仍积习难改,耿日新也不怎么好勉强,只得作罢。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中国几千年来就讲究尊者名讳,领导在上,直呼其名,谁出得了这个口?即使后面加了同志二字,也觉得别扭。好久就没人叫同志了,据说如今同志的含义已经变得有些暧昧,还傻呼呼追着领导屁股叫同志,容易让人产生某些不健康甚至有损于领导形象的联想。
得了袁明清的话,蔡润身立即赶回政府,进了城建处。
这天城建处只有副处长尚宝成在办公室里,他告诉蔡润身,甫迪声他们已结束考察,明天就可赶回桃林。见蔡润身手上拿着材料,尚宝成还说:“材料是不是送甫市长审阅的?先放我这里吧,我给你转交。”
蔡润身已退到门口,说:“甫市长回来再说吧。材料上还有两个地方需要动一动,得尽量弄完善些,免得挨领导批评。”尚宝成没勉强蔡润身,理解地笑笑,目送他出了门。
第二天下午甫迪声便回到了市政府。蔡润身也不到他办公室去,准备晚上往市委大院常委楼领导家跑一趟。
晚上甫迪声参加常委会去了,就甫夫人和保姆在家,家里比较安静。甫夫人大名骆怡沙,蔡润身自然认识。领导夫人是领导的领导,做部下的不认识领导夫人,那可是严重失职。过去蔡润身也没对甫夫人的底细进行过考究,最近想起要靠近甫迪声了,得走走夫人路线,也就留意起甫夫人来。经悉心研究,蔡润身惊奇地发现,骆怡沙竟是自己老家隔壁村里的人。他大喜过望,连说几声:天助我也!通过进一步考证,又弄清骆怡沙小时叫做骆秋菊,是走出村子后自己改作现名的。骆驼是沙漠之王,骆怡沙这个名字好有诗意的,想必足不出村的骆家人也起不来这样的好名。
骆怡沙不是普通家庭主妇,还是桃林市国土局副局长,蔡润身便一口一个骆局长,喊得格外甜蜜。还有意无意漏几句家乡口音,仿佛舌根发肿,喉咙里的声音没法顺利吐出来似的。这是蔡润身老家一带方言里特有的浊音,恐怕北极人都不会这么发音。骆怡沙听着亲切,问起蔡润身的出身来。蔡润身也就顺着梯子往上爬,交代了老家地名。骆怡沙笑起来,用家乡话说:“咱们可是老乡啰。”
“真想不到能在桃林城里碰到骆局长这样真正的老乡。”蔡润身故作惊讶,用更地道更土气的方言回答说。国人有个传统,同村人出村是老乡,同乡人出乡是老乡,同县人出县是老乡,同市人出市是老乡,同省人出省是老乡。蔡润身与骆怡沙是相邻村上人,已出乡出县到了市里,在老乡面前加上真正两个字,当然说得过去。
又彼此交流了些相互认识的人和事,发现蔡骆两家上几辈似乎还有些姻亲之类的关系。这是乡村社会的普遍现象,千年百年下来,地缘和血缘交织在一起,难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扯也扯不清。这在乡下本也稀松平常,不算什么,离开乡土,举目都是异乡人,这种关系容易给人带来天然的亲切感。蔡润身也就借题发挥道:“按乡下人的亲缘关系,我算了一下,我和骆局长该是一个辈份,我应该喊你一声骆姐。”骆怡沙乐道:“就喊我骆姐吧,这样显得亲热,不像骆局长什么的,生硬得像花岗岩一样。”(敬请关注湖南文艺出版社仕途连载——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