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两人爱得比平时更炽烈。迪子
脑海里浮现出阿久津妻子的影子
况且作爱前那激烈的摩擦、像是更煽起了
两人的情愫一
黄金周结束后的第一天上班,大家的脸庞上毫无例外地都滞溜着虚无的神情。
从二十九日起连续一个星期里、人们理应摆脱了各自的工作尽情游乐的,却偏偏都是-副疲惫而失意的面庞。
幸好早晨工作开始得很晚,所有的部门都在谈论着休假期间的事,人们悠闲地喝着茶、工作松松垮垮。
阿久津来到输血中心时,已是九点过了三十分钟左右。
部长本书就出自“上司来得太早部下就为难了”这-私利的婆心,老牌迟到,但九点半才来未免有些过分了。毕竟迟到了三十分钟,阿久津不会责怪不干活儿聊着天的职员们。他在感到不好意思时反而会比平时更响亮地招呼道:“你们早!”
随之,职员们终于动起来,开始着手工作。
阿久津若无其事地四下打量着,然后视线停留在迪子的身上。那目光总像是有话要说。
将近中午,阿久律摸准迪子一个人在做配血试验,便走过来,装作找东西的模样凑上前,停了停脚步,随即又走开了。等他走过去后,迪子看见身边的试管插座前放着一张纸条——
今天六点在花山——
是用圆珠笔写的草体字。迪子将纸条在手心里捏成一团,塞进自大褂的口袋里。
因为连续休假的缘故,配血试验比平时多出一倍。即便公司休息,疾病不会停止肆虐。迪子连午休时也没有停下,吃午饭时已经过了一点,然后三十分钟小歇,下午还忙得应接不暇。一整天不停地埋头工作着,迪子感到有一种愉悦的疲劳。她就喜欢这样地工作。
五点半结束,迪子稍稍休息后换下白大褂,离开了输血中心。到花山餐厅时刚过六点。四周一打量,阿久津坐在墙角边昨天和圭次青年坐的那个包厢里。迪子油然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什么事?一个人在傻笑。”
“呃。”
迪子拿起菜单,让女服务员送咖啡。
“昨天很累。”
阿久津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
“那样的兜风游玩,以后再也不敢问津了。”
“我也不去了。”
“你胡言乱语鬼话连篇,很高兴吧。”
“我没有胡言乱语呀,我是经过考虑才讲的!”
“是吗?”
“看来你和夫人谈得很投机啊。”
“那也是为了照顾圭次的面子,迫不得已的。”
“看上去并不不像你说的那样啊。”
“别挖苦了。你做出那副模样,我也不是不看懂啊。”
“这用不着你懂嘛。”
两人处于胶着状态,短兵相接,分庭抗礼。也许觉得有些过分,阿久津用稍稍缓和的语气问道:
“看来圭次君对你并不讨厌吧。”
“是啊。”
迪子冷冷地答道,把头扭向一边。女服务员端来咖啡,放在迪子的面前离去。阿久津等服务员离去便凑上脸来:
“他说昨天来这里后,去圆山散步了?”
“他说了?”
“我妻子在说。”
“那样的事都要一一汇报,像个孩子!”
“可是,汇报能够让人放心。”
“接吻的事,没说?”
“你们接吻了?”
阿久津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骗你呀!”
“真的骗人?”
“别谎呀!”
阿久津释然地舒了口气。
“要是他真心和你交往,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呢?”
“喂,这不是游戏。这事对你,对我,都有关系。”
“部长认为怎么办好呢?”
迪子轻轻地拌着咖啡,送到了嘴边。
“若有人说我和妻弟的妻子勾搭,那我就完了。我想你和他就到此为至,不要再见面了。”
“我一直做你的妾?”
“别说得那么难听!”
“难道不是?”
“我们和那种陈旧的关系不同吧。相互爱慕,相互信赖,这你也应该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你”阿久津随即发现自己声音太响,慌慌地打量着四周。
“我听得见,你小声些!”
阿久律被挫了锐气,一声不吭了。
接着,两入默默地进着餐。但是,只沉默了几分钟,迪子又放下叉子。
“走吧。”
阿久津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迪子跟随在他的后面。
种植着筱悬木街树的街道已经笼罩着暮色,夜霭从四周压上来。昨夜也是这个时候走在这条街上的。
和昨夜一样,也是两人结伴而行,但心情却调然不同。
昨夜和圭次一起走着,总觉得自己像个大姐姐,是她带着他走着。但现在,在白炽化的紧张气氛中渡步,既伤害着对方,自己也在受着伤害。
然而,迪子不是胡乱地伤害着对方。她是在合理冲撞的范围内攻击着,一边攻击着,一边有时还忘乎所以着。
“你若如此爱我,就应该和妻子离婚。离婚,才能明白无疑地证明你爱着我。”
“结婚在一起并非就一定有爱情,有的夫妇虽待在一个房间里却相互憎恨着。”
“那是相互憎恨的夫妇吗?看上去两人那么快乐,你却还硬说没有爱情。”
“这只是表面。”
“胡说!如果是相互憎恨,即使表面也不会那样啊。”
“男人不一样。”
“不管你怎么不一样,夫人不那么认为,你就毫无意义!”
两人争吵着一路朝着南禅寺的旅馆走去。不一会儿就要作爱,两人却还在相互抱怨着。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许已经成了为寻欢而例行的手续。
“连妻子都感觉到了,昨天妻子也觉得很奇怪。”
“是啊,如果真是那样我就高兴啦。”
为何要这样恶开玩笑?为何不讲一些令人喜欢的话?
迪子一边冲撞着,一边对自己感到吃惊。
但是,她无法止住感情的驱动。她为男人的狡黠生气,同时内心里也蠕动着对他可以不用顾忌的那种娇情。
等到她头脑明晰时,两人已在旅馆里。女服务员向客人致意,放下茶壶后退去。阿久津急切地将迪子楼在怀里。
迪子瞬间还挣扎着,但旋即便倒在他的手臂里。
迪子屏住气被缓缓地吮吸着嘴唇时,刚才的各种呕气荡然无存,相反叵测的安谧充溢着她的全身。
这天夜里,两人爱得比平时更炽烈。迪予脑海里浮现出阿久津妻于的影子,阿久津昨天也许担虑了一整天。况且作爱前那激烈的摩擦,像是更煽起了两人的情愫。二
五月十五日葵祭(京都下贺茂神社、上贺茂神社的祭祀,古时在农历四月中旬的西日举行,现在五月十五日举行——译者注)。过了葵祭后的一个星期,五月底,道村圭次打来电话。那时迪子正在配制下午配血试验要用的4%血液释稀液。
刚接电话时对方自报“道村”迪子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后来说“是阿久津的妻弟”迪子这才发现是道村圭次。
“现在我在京都不,在东京。”
好像想要逗逗迪子,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忠厚的人,他马上改口道。
“你到底在哪里?”
“在东京的公司里,现在我正好一人,身边没有别人,所以就打个电话给你,上次得到你的关照”
“不,我才要谢谢您呢。”
“你很忙吧。”
“正是不很忙的时候。”
“我姐夫呢?”
“在啊,在我前面,离我有二十米左右。”
迪子压低了声音。阿久津在化验室门口,正和化验员小泉说着什么。
“这就不妙了,下月中旬我也许能到你那里去,到时你有空吗?”
“我一直等着你。”
“定下来以后我再打电话给你,你能腾出空来吗?”
“呃。”
“你要来东京吗?”
“眼下还”
“你要来玩玩。你若是来东京,去哪里我都能陪你呀。
上次姐姐来信,问我怎么样了?”
“问你怎么样?”
“姐姐对我们的事好像很起劲。”
“只是姐夫有些”
“他反对吗?”
“电话里很难讲得清,见面后再谈吧。我打电话给你的事,先不要对姐夫说。”
“明白了。”
“请多保重。”
于是电话中断。迪子怔怔地站在电话机前,阿久津走上前来。
“硫酸铜的比重试溶液在哪里?”
“在那个架子上。”
迪子踞着脚尖从架子的第二层取出蓝色的瓶。
阿久津接过瓶,轻声哺语道:
“今天五点半”
只要不特地指明地点,两人就是在花山餐厅约会。两天前刚见过面,所以这次间隔极短。
察觉到圭次来电话了?即使听见,仅凭她的回答是察觉不出什么的。或是灵感闪现?迪子望着阿久律的目光点点头。
“这些可以了。还剩些试液,要把瓶口塞紧。”
阿久津故意拍高嗓音让别人听见,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天,五点不到时,迪子就结束了工作。宫子她们要去冈崎会馆看民歌公演,所以早早地就回家了。
“你们先走吧。”
“你辛苦了。”
迪子一边和她们搭着话,一边用灭菌水洗着手,然后用清水重新冲洗。
因为在处理血液和试液,因此用灭菌水消毒,如果不用清水重新冲洗,碳酸的消毒气味就会留在身上,所以她总是再用清水冲洗一遍。
自从那次妹妹说她:“姐姐身上有消毒味,煞费苦心打扮好的俊女人就被糟蹋啦!”以后她才开始在最后总要用清水再清洗一遍。
洗完手,正整理着化验台时,管理事务的上崎走进房来。
“所长想看化验日记,放在哪里?”
“在部长的桌子上吧。”
“你把它送过来。”
“好吧。”
所长室在二楼会议室的隔壁。所长饭野二年前还是国立医院的外科部长,等着直到六十岁退休后才调到了这里。他满头白发,商个,如一位品行端庄的者绅士。迪子她们和他几乎没有直接交谈过,但在女职员中,也有人很撞憬他那稳健儒雅的风度。
迪子带着化验日记敲响所长室的门。门把手边上的“工作安排表”上表示他“在房间里”
“请进。”
屋里传出答应声,迪子推开门,所长在接待室里面的桌子边写着什么。
“我把日记送来了。”
迪子说道。所长回过头,露出惊讶的表情。
“哎,是你吗。”
“是上崎君让我送来的。”
“是吗?谢谢了。”
所长站起身来,从迪子手上接过日记,忽然想起道:
“不坐一会儿吗?”
“呃?”
“有急事?”
“没有。”
“那就坐一会儿吧。”
所长马上移到接待室那边。迪子迟疑地在所长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颇感纳闷。
所长点上烟,把烟衔在嘴上,开始翻阅着日记。
“你到这里有几年了?”
“三年。”
“奥那么,有二十五?二十四?”
“二十四。”
今年是二十四周岁。迪子慌忙纠正道。
“二十四?”
所长若有所思地嘀咕着,将桌子上的烟缸挪近身边。
“今天你有空?”
“不,有一些”
和阿久津约定的五点半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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