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方好又开始纠结:到底还要不要去公司上班?
虽然昨晚上已经前思后想,痛定思痛,要跟关海波斩断情丝,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现实的问题还得面对。
首先,她的房子是租的,她还要吃饭,所以,当务之急,她要找到一份新的工作。
其次,她跟关海波的事情是经过妈妈"御审"的,老太太还相当满意,回去之后,自然会跟左邻右舍炫耀一番。现在"准女婿"没了,那她该怎么跟她妈交代?
这些问题比她拒绝关海波还令她头疼,况且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解决得了的。
仰天长叹一声,方好还是老老实实地起了床,洗漱过后,像往常一样往公司赶。
慢慢来吧,反正老板也不在公司,她有的是时间继续纠结。
腾玖的事远比方好预料得要复杂。
因为季杰跟关海波一起去了德国谈判,公司这一头就由董其昌全权代理,其他同事也都紧张地待命,孟庆华甚至全天候猫在腾玖以观其变。
腾玖那边的生产线停了一天后,就有国外的专家专程赶过来对机器进行修复,损失尚在估算中,不用问,也知道数目庞大。这笔巨额费用究竟由谁来承担,或者说承担比例是多少,这个艰巨的谈判任务就落在关海波和季杰的身上了。
两人在斯图加特跟德国佬扯了两天,查验了若干检测报告,勉强将责任归属大致定了一定,但对于赔偿数额,仍然没能商量出一致的结果。
方好每天跟在大家的屁股后面转,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无非是替人跑跑腿。然而,一旦投入到紧张团结的气氛中,她就把自己那点儿烦恼暂时抛诸脑后了。
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会紧张地蹦起来问:"怎么样?怎么样?"
董其昌本来就心烦,见她如此神经质,更没心思搭理她,对她挥挥手,"你烦不烦,有你这么老问老问的嘛?去去,给我倒杯冰水来降降火。"
方好顿时有些讪讪的,给董其昌弄饮料的时候,自己顺便也灌下去一杯。她觉得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了,随时可能断裂。
吃饭的时候,连春晓都说她这阵子憔悴了,"唉,哪个老板用到你,真是三生有幸,瞧你这副上心的样子,你犯得着嘛?其实,要我说,波哥这次如果真的趴下了,以你现在的资历出去找份工作,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方好闻言脸色赫然一变,想都没想,就扬起手上的筷子朝她头上敲了一记,"快闭上你个乌鸦嘴!瞎诌什么!"
春晓没想到她一下变这么凶狠,吓得本能地往后一缩,嘴里胡乱嚷嚷道:"你怎么回事啊,陈方好,什么时候也学会使用暴力了?你变性了是不是?"
盛嘉是方好看着一点儿一点儿发展起来的,虽然三年来,她对公司的贡献可以说是隐形的——既没有带来销售收入,也没有在后勤部门有突出贡献,可若论起感情来,还是很深的。这是她毕业后的第一家公司,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家。况且,因为关海波的缘故,它对她的意义,还远远不止这些。
所以,即使她跟老板的"感情"无法继续发展下去,她也不能容忍任何人咒盛嘉。
想起了关海波,立刻又是五味杂陈。他出去了两天,却没有给方好来过一个电话,也许,他是想给彼此时间冷静思考,可方好平时就缺乏理性的逻辑思维,更何况感情这东西本身就是没办法拿尺子丈量之后得出结论的,所以这两天的时间对她来说算是白费了。
他并不知道,与其给她时间思考,还不如给她打个电话更具有实际意义。
从餐厅回来,方好立刻发现了办公室里异样的气氛。几个同事在最大的会议室里进进出出,有嗡嗡的说话声不断从那里飘出来,断断续续,不怎么清楚,却甚为热闹。
方好精神陡然一振,直觉以为是关海波回来了!
立马又觉得紧张。他说过,等他回来,再谈两个人的事情。虽然她已经单方面地拿定了主意,可是,如果他坚持,她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而且,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希望他坚持的
脑子里纷乱了一阵,她突然又清醒过来,不免纳闷:老板上午不是还在斯图加特吗?这么快就到公司了,难道是雇了火箭飞回来的?
正胡思乱想间,唐梦晓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对她扬了扬手,高声道:"小陈,快去沏杯茶来——记得,要龙井!"一脸兴奋之色。
尚蓓蓓下午不在,所以跑腿成了方好义不容辞的差使。她一边答应,一边也直着嗓子问:"谁来了呀?"
"救兵!"唐梦晓说完,又闪身进门了。
救兵?!
方好琢磨了一下,没猜出来会是谁,但既然救兵来了,总是好事。她嘴巴一咧,高高兴兴地跑去茶水间,没几分钟,一杯热气腾腾的上好龙井就端了出来。
走到一半,看看那冒着袅袅热气的绿茶,她不禁想,这么热的天,喝滚烫的茶不是受罪吗?眨眨眼,重新回去,又调制了一杯冰的柠檬水——这个好,提神醒脑啊,打仗用得上!
她为自己的细心沾沾自喜,颠颠地又往会议室走。
会议室里有个专门开电话会议用的八爪鱼,一群人围着桌子,正认真地听讲。
董其昌一边汇报情况一边刷刷地做笔记,在他对面,坐着一名穿白色套裙的陌生女子,背对着门,只看得见她白皙的颈脖和秀挺的身影。
因为是免提,方好能听出那个隔一会儿就若有所思地"嗯"上一声的人是关海波。他的声音隔着千山万水,遥遥传来,方好听在耳朵里,心跳莫名地加快。
思念如水,悄无声息地涌上心头。原来,所有刻意的规划都是枉然,都敌不过此刻听到他声音时所感受到的悸动。
唐梦晓无声地用手指了指那女子,方好会意,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把那杯冰柠檬小心地搁在她手边。那女子向前斜倾着身子,尽量凑近话机,仔细地聆听着。随着方好地靠近,她很自然地瞥了眼那杯饮料,遂仰头朝方好友善地笑笑,算作感谢。
方好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竟也是眉清目秀的一张脸,画了淡淡的彩妆,很耐看。她的眉宇间流露出干练的神色,一对美目顾盼生辉,犀利又不失亲切。
这类女性,不用多问,方好也清楚应该就是俗称的"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的集合。她如今是盛嘉的救兵,方好顿生景仰之心。
呈毕饮料,她极为恭谨地退开几步,却舍不得离开,于是站在门边旁听。虽然听不太明白这个仿佛是律师的女子满嘴的专业术语,但她清楚,他们一定是在谈腾玖的那个麻烦。而年轻女律师开口说话时,声音也是极柔和悦耳的,跟方好想象中的律师出入甚大。
听关海波的口气,德方可能因为索赔的金额过大,意欲反悔之前的承诺,以便减轻自己的损失。而引起这次事故的原因也极其复杂,涉及制造、罐装、使用方法等多个方面,每个环节都有引发问题的可能,这让他们很容易找到借口来推脱。
电话里,关海波再三沉吟之后道:"顾律师,麻烦你再好好看看我们的那份代理合同,是否有什么不利于盛嘉的因素?赔偿方面的约束写得的确有点儿含糊,尤其是油品质量问题的性质描述,没有标得太清,因为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故。"
方好眨巴了几下眼睛,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被唤作"顾律师"的女子,总觉得这称呼有点儿耳熟。
顾律师?顾律师?
惶惑之间,顾律师淡然一笑,"海波,那份合同昨天晚上我研究了两遍,条约里规定得很清楚,不管损失大还是小,一旦确定了责任的归属,那么责任方必须全额赔付。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要查清楚这批货的问题究竟是dp工厂在罐装的时候发生的,还是腾玖在使用的过程中处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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