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到来之前,耒庆离开了繁华似锦的长安城,他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漠北。那一次是他离开长安之前最后一次来看我,他捧起我的脸。那时蝉仪来到我的阁楼,她叫我椿若,我站到一边。然后我看见蝉仪紧紧地拥抱着耒庆。
外面有阳光,风起云涌,风卷云舒。
我站在长安城阁楼的台阶上,放目远望,我知道耒庆要到一个遥远的荒蛮之地。耒庆说他要带蝉仪走。我看着耒庆,看着从小就氤氲在我梦境中的那张脸,那张俊朗微黑的脸,泪雨纷飞。
窗外,寂寞的飞鸟从灰褐色的天空下疾驰而过,从青黛色的秦岭而来,从高大巍峨的长安城湛蓝的天空上飞过,一直消失在汉水的尽头。
耒庆说,椿若,你要等待。
冬天来了之后,我独自一人留在长安。耒庆去了远方,带着蝉仪。我一个人寂寞地留在了长安,每一天重复着相同的生活,我在那些脑满肠肥的男人压到我的身体之上的时候绝望地想到了耒庆,那样一张英俊的脸,在以前很多的夜晚,他带给我温暖,他会抱紧我,对我小声说,椿若,我想永远。
冬天来了,我打开窗子,看见了外面的大雪,大雪覆盖了我的眼睛,大雪覆盖了我的记忆。我突然在长安城烟火盛开的时刻忘记了耒庆的脸,他正在我的梦境里转身离去,越走越远,身后是一地的落花,残存着昨夜的温热。
我想起父亲说扬花飘飘的季节,远卿就会从漠北回来,母亲说,扬花飘飘的季节,我就会点起高高的红蜡烛,成为长安城房家少爷的新娘。
我见过一个房家的少爷,他来过我们沂红楼,他的嘴巴歪斜着,在他的脸庞上,我看不到任何同耒庆有血缘关联的迹象。他说,漠北的陈远卿要是不叛乱,洛阳城里的美女就成了我房家的女人了。他心花怒放地大笑着。可是皇上却派我哥哥到陈家满门抄斩。杀了。他也算是一英雄,把他心爱的小美人一刀送到黄泉路上去了。
我微笑,给他斟满了一盏酒。
然后我想到了耒庆,他就是房家少爷吗?是那个扬花飘飘的季节,从长安来,用八抬大轿把我接出洛阳城的房家少爷?耒庆,西域男子?房家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