楷并行,因之没有标准,这次所颁布的,则“永为楷球”可见得新朝廷不仅注重文物,也开始以多民族的语言文字作统一的工具了。
拓跋焘统一了华北,结束了五胡十六国的局面。在多数民族的汉人地区,总是因为世族作崇,不容易被绝对皇权有效的掌握。公元428年,拓跋焘“以天下守令多行非法,精选忠良悉代之”已有针对这问题彻底解决的模样。4年以后又以“范阳卢玄,博陵崔绰,赵郡李灵,河间邢颖,渤海高允,广平游雅,太原张伟等皆贤俊之胄,冠冕州邦”指名征调。名为慕才,实则强迫好几百人到平城无薪给的当差并兼人质。450年更有崔浩的事。司徒崔浩,作“国纪”过于具实直书,对鲜卑民族和皇室有叙述得不妥当的地方,还把文字以石碑刊于郊坛。皇帝一震怒,族灭崔浩,还及于崔之姻亲,包括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也“夷其族”拓跋焘更声称他要做得更厉害一点,所以多杀了好几千人。无论世祖太武皇帝拓跋焘是有计划或无计划,他的征用人才和文字狱已给华北汉人的巨家大室一个重大打击。即未波及的家户,也充分的接受了这处置的警戒,绝不敢再阻挠中央政府的行政。这中间的一个机妙则是皇帝统御千万军民,不容许另有民间机构作梗,世族华裔也和蛮夷酋领没有区别。
这件事情发生不久,北魏开始南征,想要以华北的力量,席卷南朝之宋(也就是宋齐梁陈之宋)。征兵时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富民家财在四十万和僧尼二十万的“四分借一,事息即还”但是拓跋焘的大军,以少数民族的骑兵驱逐汉人的步兵作先锋,仍旧没有善良的补给制度,仍是就地征发。他攻江苏北部各城不下,仍进军长江北岸,最后则临水徘徊,仍无可施展,只好北撤。南朝也因这一战疮痍满目,无法追击,因之全国统一还要摆下一个多世纪。
拓跋焘于公元452年初被宦官谋杀,他的太子也死得奚尧,只剩得一位12岁的孙子继位。以鲜卑人之早婚,再加上这几代北魏君主之命短,到471年20年还不到竟有四位皇帝代表祖孙五代。而最后一位也是本文开首即提及的拓跋宏。他的亲生母亲及祖母都因拓跋家引用汉武帝“立其子杀其母”的办法“依旧例薨”这时朝中也只有一位带有汉人血统的“文成文明太皇太后”实足年龄29岁到30岁之间,历史上简称“文明皇太后”的冯氏了。
魏书说她“多智略猜忌,能得大事,生杀赏罚,决人多俄顷”拓跋宏不仅为她抚养教育,而且“迄后之崩”“不知所生”也就是迄至23还不知自己身世。所以“事无巨细,一禀于太后”她又制作了几百首歌辞教育他,只是“文多不传”其内容永成历史之迹。魏书传中又说及她“行不正”“王睿出入卧内,数年便为宰辅”“李冲虽以器受任,亦由见宠帷幄”大凡中国历史上有才干的女人,私生活总受非议。上文语意双关,我们无法考证。只是冯氏引用有气魄的汉人文臣,则是事实。王睿还可以算作“恩幸”他在一天老虎脱笼而出,侍卫惊靡的危机中以吏部尚书的身分执戟驱虎保驾,后来也与李冲家联姻,可是临死仍上疏“慎刑罚”始终提倡“与其杀不辜,宁赦有罪”的文治办法。李冲则将拓跋政权的民政“周礼化”并将其财政的处理赋予“李悝式”的体制,因之给中国以后几百年的政治制度留下了长远的后果。
这一串“太和诏令”包括484年的百官俸禄,只是这时的赋税,仍是家族包办,也就是“宗主督让,所以民多隐冒,五十,三十家方为一户”于是485年诏令天下均田,原则上土地国有,定立了每一家按人口应有田地的标准。486年则立三长“五家立一邻长,五邻立里长,五里立一党长,长取乡人强谨者”这样才实际进入“租庸调”制。亦即以自耕农的小家庭作为征兵纳税的单位,农村组织以政府颁布之理想上的数学公式作准则,不承认各地私人体系,所以称“混天下一法”
这一段措施在当日颁布时有冒险性质。它到底实行到如何程度,无从考察。只是490年逝世,朝中并未发生变故。元宏的汉化政策,也能再接再励,而李冲也更得信用。493年之重建洛阳,他实际担任了总工程师的职务。只是元宏的规划,无人接班。他重视水军,而鲜卑贵族,尚掌握着长城内外的养马地区,也不能遽尔摈斥。一到6世纪,洛阳才又产生政变。北魏分为东西,东魏为北齐高家所代,西魏为北周宇文氏所代。然则历史的演进,并不为这分裂运动而停滞。中国之统一,需要一个以小自耕农社会作统御经理的趋向,也愈为明显。汉民族与少数民族的混合也从未中断。北朝原以游牧民族为骨干,至6世纪,他们也行府兵制,用以动员农民,也开始修筑长城,以防制其他少数民族内犯,可为明证。
隋文帝杨坚,自己是胡汉混血。先以北周的力量吞并北齐,回头解决北周,更挟动员长江以北的力量,席卷南朝,发展方向也是由西向东,由北至南,以经济人文简单的地区去征服繁荣富有的地区。这也是承继北魏拓跋氏在历史上活动的逻辑。杨坚的军事行动以水军为主,这也可以说是受元宏迁都洛阳所赐。北朝需要这一段过渡期间,才能作体制上的整备,并吸收南方的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