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帘处投下一层小扇子般的阴影,微闭眼眸,怜卿轻柔的吐纳调息着。
悄无声息立于怜卿身后的白斩月疼惜的盯着怜卿娇柔的背影,却是未曾出声打扰怜卿,而是选择了等待怜卿从调息间退出来。
“卿卿!”
眼见怜卿右手已是利落的将银针从胸口处拔了下来,白斩月几步来到怜卿身后,大手一伸,有力的双臂从后侧将怜卿紧紧地抱在了怀中,俊逸脸颊埋在怜卿玉颈间,白斩月声音间带着些许伤感的叫道。
“月?”
娇小的身子微微一阵僵硬,已是恢复些许血色的小嘴有些吃惊的呢喃道,此刻,怜卿仿若被人发现秘密的小孩子般不知所措。
呆愣片刻,玉手轻抬,怜卿有些慌乱的扣系的胸前衣襟上的盘花纽扣,琉璃般的眼眸间皆是担忧。
大手微用力,白斩月将怜卿娇小的身子扳了过来,两人直直的对视良久,白斩月隐忍心中酸痛,问道:“卿卿,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好不好?”
多久了?
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撕心裂肺的酸痛了?
久到白斩月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最后一次有这种窒息的感觉是在见到家中尸横遍野的时候吧!
虽还未曾详细的知晓到底怎么回事,可从怜卿适才那一连串的动作上白斩月已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顺势将有些虚弱的娇小身子倚在白斩月温暖中带着特殊香味的怀抱中,怜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月,没事,适才我只是突然之间感觉到身子有些不舒服罢了,或许是在血灵渊底受到寒气侵染,不过,经过刚才的针灸之后,我感觉好多了,不要担心了!”
虽是被白斩月发现了,怜卿仍尽力掩饰着。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男人有多么爱她,有多么的在意她,怜卿才不敢让他们知晓,也是不舍得让他们跟着她伤感、担忧。
“我想听真话!”
有力的双臂收拢,白斩月更是紧密的将怜卿抱在他身边,言语间已是没有了以往的冰寒,有的只是如孩子般的恐慌和担忧。
有了怜卿,白斩月的心才算是再次感受到了活着的滋味。
有了怜卿,白斩月才算是从无尽的杀伐中找到了继续生活下去的目标。
有了怜卿,白斩月这才有了生命的守护。
如若有一天怜卿真的离他而去,白斩月感觉他整个人都是
会彻底的疯狂掉,世间,他也是不会再有他白斩月的任何气息。
“月,别担心,真的没事!”
玉手轻拍白斩月结实的后背,怜卿柔声安慰白斩月道。
六年的相处,他们彼此已是这般熟悉,无需多余的言语,怜卿从白斩月一举一动间已是感受到了白斩月心间那浓重的不安。
“难道你想让我将夜剡冥和司懿轩也叫进来吗?”
为了得到怜卿口中真实情况,白斩月不惜‘威胁’怜卿道。
贝齿轻咬红唇,怜卿眼眸在白斩月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末了,仍是有些苍白的小嘴间微微叹息了一口气。
她对白斩月如此熟悉,反过来,日日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怜卿身上的白斩月对怜卿应是更加的熟悉的。
隐瞒已是无用。
“月,那你答应我好不好?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之后,无论何时你都不要告诉夜,不要告诉司大哥,就算是我生命到了最后时刻,也是不要告诉他们。如若最后真的避免不了毒发身亡,我希望月可以和我一起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永远不要让夜和司大哥知道我已是早早的离开了人世间,我希望你们都可以继续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好不好?”
已是挂满晶莹泪珠的小脸从白斩月怀抱间抬起来,琉璃般的眼眸直直的盯着白斩月双眼,怜卿声音有些哽咽的恳求白斩月道。
双眼含满疼惜的盯着怜卿看了许久,微凉的薄唇将怜卿小脸上颗颗泪珠吻过,白斩月这才压抑心间苦痛,低沉的应答道:“好!”风儿过,吹动一屋馨香,却是吹不散白斩月心间满满的愁绪。
辉刹国皇宫内。
层层枚红色的纱幔从房梁上垂落下来,夏末有些燥热的阳光透过这层层的纱帐却如同被过滤一般,柔柔的光线和那皎洁的月光一般,纯金打造的香炉内焚烧着各种熏香,袅袅升起的香雾将偌大的宫殿熏得馨香一片,柔软的青色毛毯铺就一地,远远看去仿若那刚刚发出嫩芽的小草一般,青翠动人。
宽大的珍珠珠帘将宽敞的宫殿一分为二,透过微微晃动的洁白珍珠帘子隐约可见,一位浓妆丽人有些慵懒的斜倚在了金丝软枕上,高耸的发髻上插满了各种名贵异常的宝石珠翠,即便在这柔柔的光线下仍是闪动着耀眼的光泽,金丝绣花的风炮加身,给人更是增添了几分雍容华贵。
“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宽大的珍珠帘外,一身黑色紧身劲装的男人随意的坐在了红木椅上,修长有力的双腿自然的交叠在了一起,眉宇间那红艳艳的火焰印记仿若要燃烧起来一般。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时日被三皇子上官青玄派往辉刹国来的右护法孤光。
珠帘外,孤光话音落下,本是慵懒倚在金丝软枕上的锦衣华服丽人在此时微微动了动身子,双眼未看向孤光,反是看向了手腕上戴着的精致手链,玉手看似随意的玩弄着手链上每颗颜色各异的宝石,沉吟良久,被孤光称为太后的华服丽人修长柔媚的双眼微微抬,看向孤光的方向,这才算是轻启艳丽的红唇,语音轻柔的说道:“不知如若我们辉刹国真这么做了,最后对辉刹国又是有什么好处呢?”
“尊上言,只要可以让太后您手刃杀害令狐将军的人,那应就是对太后您的最大好处了。来时尊上也是说过,如若此次辉刹国能够助他将望月王朝打败,即便以后尊上强大了,那也是会世世代代与辉刹国为盟友,永世不为敌人!”
孤光从红木椅上站起身来,拱手躬身对珠帘内的锦衣华服的太后说道。
此次上官青玄派他前来说服辉刹国同智曜国一起抵抗望月王朝,孤光也是知晓,现下辉刹国虽是小皇上当政,可真正的实权却是握在了辉刹国当今太后的手中的,只要她开口攻打望月王朝,那么,辉刹国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反对的。
为了能够加大说服辉刹国太后的几率,孤光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太后进宫前前后后的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
手中握有对方命门,谈起话来也是简单了许多。
听闻孤光言语间听到了令狐将军,珍珠帘内太后本是随意搭在一起的玉手瞬间握紧开来,尖锐的指甲刺进了肉里都未有所觉。
“呵呵,即便那三皇子有能力击退望月王朝的军队,可他也是没有能力打到那望月王朝皇
都去吧?不能让那望月王朝灭国,又谈何要为令狐将军报仇啊?呵呵呵呵,杀害令狐将军的人可是望月王朝皇帝的亲妹妹呢!”
片刻,华服丽人这才收敛心神,一丝淡笑慢慢爬上她浓妆艳抹的脸颊,淡然的声音却仍是掩盖不住她内心的期盼。
在令狐君死的那一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为他报仇,奈何辉刹国对于望月王朝来说,犹如鸡蛋碰石头,即便是对望月王朝出兵,最后得到的结果也只能是失败而已。
今日上官青玄派人前来联络她辉刹国一同攻打望月王朝,如若说她不动心那是假的。
“太后,相信您和尊上间的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尊上的手段难道太后您还不了解吗?不要被眼前的场景给迷惑了,既然尊上说有办法让那望月王朝灰飞烟灭,那么,最后望月王朝的结局就只能是灰飞烟灭。”
站立原地未动,右护法孤光唇角微微勾起,对辉刹国太后说道:“如若那望月王朝都灰飞烟灭了,大权在握的您想要将那杀害令狐将军的人斩杀,那不是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的事情吗?”
孤光话音落下,偌大的宫殿内不由陷入到了沉浸中,风儿过,撩动轻柔的纱帐一阵翻飞,洁白的珍珠帘子晃动间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
良久,一阵锦衣摩擦的声音传了过来,一直慵懒倚在金丝软枕上的太后不由慢慢坐直了身子,艳红的唇角微启,说道:“呵呵,好,今日哀家就应下了三皇子的这个要求,希望将来望月王朝覆灭时三皇子也是不要负了今日对哀家的承诺才好!”心间一阵狂喜,孤光表面却仍是装作一派平静的样子,将躬着的身子压得更低一些,孤光这才语带恭敬地对着华服太后说道:“多谢太后的够深明大义,小的敢打保证三皇子定然不会忘记对太后您的承诺,等到望月王朝覆灭之时就是杀害令狐将军之人死亡的日子!”
玉手挑动珍珠帘子发出一阵叮叮咚咚清脆响声,底子颇厚的金丝团绣宮鞋迈动间,一身凤袍的辉刹国太后已是从珠帘后走了出来,在离着孤光不远处站定。
一双修长柔媚的眼睛盯着孤光看了很长时间,辉刹国太后令狐兰纤这才接着说道:“你且回去告诉三皇子,三日后,辉刹国的大军定会准时出现在望月王朝边关上。”
“是,有了太后您的回应,小的这就先回去将消息汇报给尊上知晓。”
心尖一喜,孤光对着太后令狐兰纤拱了拱手,喘息间,黑色身影已是鬼魅般消失在了当场。
虽为女儿家,眼见孤光诡异消失在当场,令狐兰纤眼眸间却未有任何吃惊的神色,一双修长柔媚的眼眸甚至眨都没有眨一下。
左手习惯性的抚上右手手腕间带着的精致手链,令狐兰纤心间不由微微一酸,柔媚的眼眸间渐渐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还是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呢!
这么多年了,令狐兰纤一直带着身边,即便是在与当今皇上大婚的当天,脱光衣服躺在龙床之上,令狐兰纤都未曾将这精制手链从玉白手腕间拿下来。
密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将那龙椅上的男人斩杀于无形中,她以为她和令狐君的大好日子就要来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后宫孤独的日子里苦等了这些时日,令狐兰纤等来的不是令狐君的温存,而是令狐君的死讯。
如若没有为令狐君报仇这个信念支撑着,在令狐君死讯传来的时候,令狐兰纤恐怕就会选择和他一起去了吧!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终于将这报仇的机会握在了手中,她会让所有伤害令狐君的人一起下地狱。
“你在世界的那边过的还好吧?不要着急,等我将这些人都送入地狱吼,我就会到那边去陪着你了,到时候,咱们永生永世都不分开了,做一对长长久久的夫妻,你说,可好?”
两手将那一串精致的收敛捧着,令狐兰纤眼眸间有些痴狂的喃喃道。
令狐兰纤和令狐君的过往。
同为令狐姓氏,令狐兰纤和令狐君之间却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令狐兰纤不过是令狐氏家族当家人收养的义女罢了,在令狐家族当家人收养她那一刻的时候,令狐兰纤棋子的命运便是这般永久的固定下来了。
身为棋子,令狐兰纤本该如同棋盘上那冰冷的棋子一般完全按照主人的意思来走出每一步,不该有自
己的意识,不该有自己的想法,不该有自己的情感。有时,令狐兰纤一直在想,如若她一直安分守己的做着她的棋子,最后一切的结局就不该是这样吧!
可上天偏偏让她入宫的一年前遇到了前线沙场归来的令狐君,一段孽缘就这般在令狐兰纤和令狐君二人间蔓延开来。
那时的他玉树临风,清秀的脸颊上不缺男人的刚毅,沙场上长久侵染的血腥味却仍是遮挡不住他脸颊上那淡淡的笑容间的温暖。只是远远地一眼,令狐君这个人就这般直截了当的映入到了令狐兰纤的眼眸间,闯入到了她一直沉静如水的心房中,在那平静的心湖中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到现在,令狐兰纤都是不知道令狐君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她,在以后的生活中,令狐君从未对令狐兰纤提及过此事。令狐兰纤只是知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令狐君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她的身侧,关怀的话语仿若那灿烂的阳光般照亮温暖了令狐兰纤那一直阴寒的内心。
初敞的少女心扉仿若干涸了许久的大地一般,贪婪的接受着来自令狐君的雨露滋润,令狐兰纤已是不知晓从何时开始,无论何时何地,她那一双柔媚的眼眸总是搜寻着令狐君那颀长挺拔的身影,慢慢地,令狐兰纤才知晓她已经是渐渐地爱上了令狐君。
当令狐兰纤发现内心情感的时候,初尝甜美的内心顷刻间慌乱开来,她是一颗棋子,不该有任何人性化的情感产生的,更是不应该奢望有什么爱情发生在她身上的。
即便令狐兰纤知晓她不该对令狐君产生爱情,她也是知晓,这段爱情即便是有了萌芽,也是不会开花,更加不会结果的。可爱情的力量可以划开任何阻碍,让相隔千里的人都可以相遇,更不要说朝夕相处中的令狐兰纤和令狐君了。
一日,令狐兰纤和令狐君擦肩而过,令狐君大手一伸将令狐兰纤玉手抓住,脚步微移,令狐君整个身子挡在了令狐兰纤的身前,一双邪魅的桃花眼盯着小脸已是羞红的令狐兰纤轻笑着问道:“留意了你这么久,你怎么都不笑呢?不笑的时候已是这般美丽迷人,如若你笑起来,那不是要倾国倾城吗?”
小脸低垂着,令狐兰纤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自己的金丝绣花鞋,玉手因为紧张而不停地搅动着真丝绣花手绢。
高了令狐兰纤将近一头的令狐君微微朝着前侧倾了倾身子,更是紧凑的贴向了令狐兰纤身侧,颀长挺拔的身子将令狐兰纤娇小的身子皆是笼罩在了其中,在令狐兰纤有些僵硬的注视下,令狐君薄唇贴在令狐兰纤娇红的精致耳垂处,温热的气息使得令狐兰纤心间一阵荡漾“真想看你笑的样子呢!”
就在令狐兰纤以为令狐君会对她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时,令狐君却是贴在令狐兰纤耳垂边如此说了一句话,接着便是大手松开来,仰头大笑着与令狐兰纤擦肩走过,渐渐消失在长廊拐角处。
愣愣的站立长廊处许久,直到令狐君身上特有的气息消散在阵阵清风中,令狐兰纤这才不由有些失落的摸了摸玉手,缓步对着闺房中走了过去。
那一夜,她失眠了。
做了令狐家族的棋子,令狐兰纤以为一辈子就会这么行尸走肉般的走下去,可她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令狐兰纤也会对生活有了期盼。
令狐兰纤或许一辈子都想不明白,这才是令狐家族的高明之处,与其抓住这个人,不如抓住她的心。
时至今日,令狐君虽已死,可她令狐兰纤仍是心甘情愿的做着令狐家族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