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下令将所有与桃子有关的食物都撤掉,并且责令任何人都不许管夜祁冥。那个时候虽然觉得夜祁冥哭闹起来的样子很是招人烦恼,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将从御膳房偷偷带出来的一枚桃子塞给夜祁冥,这才是止住了夜祁冥的哭闹。那是他,幼年时候,第一次对一个人耐心对待。
怜卿侧侧身子,一只手抓住夜剡冥的衣袖,面上多是柔软“看来,等十五回来,桃子都是还没成熟啊。”
夜剡冥的目光盯着怜卿抓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面上比怜卿更要柔软许多“是啊,单单是看着满树的果实,十五就会开心的。他说过,像桃子这么美好的东西,是值得花费心思等待的。这样,吃起来的时候才是会更加香甜可口。”十五说这话的时候,满眼都是笑意。就仿佛是,桃子是他的生命一般。
可是后来夜剡冥才是清楚,十五也不过是,将桃子作为一种寄托,怀念他母妃的一种寄托。有一段时间,十五甚至是因为吃过了桃子而过敏,事毕却还是一个人躲在后殿内偷偷的哭。也正是那个时候,夜剡冥才是发现了十五的秘密。夜剡冥会觉得十五要比他幸运,他想要怀念自己的母妃,连一件物什都没有。
“真想见见这个少年,听说皇都城,十五可是男女通吃啊。”有几次听府上上的老人回忆起来十五的事情,怜卿安静地坐在一侧细细地听着,听到好笑之处也会莞尔。那是怜卿第一次,产生了对一个人探究的想法。也有听到外人说十五流连烟花柳巷的顽劣行为,他也曾有过要为十五辩解的冲动,她坚信,那个面容干净得了许多人心的少年,那不过是他所披着的顽劣的保护色。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战场上,为兄长、为国家,连死都不怕。
夜剡冥轻笑“十五的容貌,可是骗了不少人呢。”小时候闯了祸,在老嬷嬷面前扮柔弱,以至于后来再闯祸,老嬷嬷的目光往十五的身上以投,十五的眼泪就恰到好处的掉了下来。
“赏心悦目,谁都愿意看的。”连代表广大人民群众,说出了心声来。
夜剡冥突然闪身,双手扶着怜卿的肩膀,站在了她的前方“那我呢?卿卿看了会觉得赏心悦目吗?”
怜卿下一句话哽在咽喉,愣愣的看着夜剡冥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你是望月王朝最难以接近的人中的排行榜首位好吗?人家十五是人人见之皆爱的美少年好吗?
“会吗?”夜剡冥将整张脸再向着怜卿凑近两分。
怜卿向后退了一步,却是因为夜剡冥扶着的手臂缘故,虽然脚下的步子后退了,但是身子的位置却仍然是处于原位。怜卿偏头,想要将这份尴尬撇除。
夜剡冥干脆是再将自己的整张脸凑近怜卿一分“难道卿卿不会吗?”
怜卿一手拍在夜剡冥的一侧手臂上“夜剡冥,你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面上还带着些许的愠色,但是这却是丝毫不具有任何的杀伤力。
“卖乖吗?”夜剡冥笑意十足“卿卿,原来我这样,就是在卖乖啊。”
“没错。”怜卿咬牙切齿道。
“那么卿卿觉得,我有很乖吗?”夜剡冥与怜卿额头相抵,呼出的热气全数打在怜卿的侧脸上,很是亲密。
怜卿垂放在腰侧的两只手呈现握拳状,小宇宙中的怒火开始烧得旺旺的“你”“可是卿卿,我为什么觉得,现在还不够乖?”夜剡冥还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来。
怜卿恨不得现在有一双尖锐的小爪子,这样就可以狠狠地挠在夜剡冥的身上了。怜卿更恨不得的是,狠狠地咬上夜剡冥一口。这样想着,怜卿转过头来,身子往前一倾,便隔着夜剡冥的衣衫,咬在了夜剡冥的臂膀上了。
“嘶”被咬的这一下其实并不疼,但是为了配合怜卿,夜剡冥还是装作出一幅很是受伤的样子来。随即,那表情便是换成了无辜“卿卿,很痛。”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没有得到想要的糖果一样表露自己的不满。
怜卿眉眼笑开“确实够乖。”
夜剡冥盯着被怜卿咬的那一处,笑意比院子里面开得正盛的花朵,还要好看上是不知道几分。怜卿撇开眼去,这样的男子,还真是能够蛊惑人心啊。怪不得,就算是外界传闻夜剡冥有多可怕多可怕,还是有大把大把的女子奋不顾身的喜欢这个男人。
“既然够乖,为什么卿卿不看着我?”夜剡冥委屈的讨好道。
怜卿伸出一只手来,按住自己的眉心,这样的话,从望月王朝的战神口中说出来,怎么就是这么别扭呢。可是偏偏,夜剡冥用这样的语气,所说出口的这句话又让她发作不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拥着,过了很长的时间,都是保持着沉默的。
“夜,你放心,你和十五,都会平安的。”怜卿保证道。不管是他,还是十五,都绝对是不会在这场战争中收到丝毫的伤害的。伤害,都是对那些坏人而言的。
夜剡冥双手慢慢地下移,一直拥住怜卿的腰,胸腔之中散发着的满足感,不断地提醒着他,这是一个女子的守护,他,甘愿为之沉沦。多深多久,都不害怕。
智曜国。
红衣在妄月居住的那一片竹林外面,站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夏天的露水很重,尤其是在清晨时候,寒气逼人,她那件大红色的衣裙,都是被打湿了裙摆。偶有一阵风吹过,大红色的衣裙和翠绿色的竹海相交辉映,不仅带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力,还包括情感上的震撼。
就连红衣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守在这竹林之外才是安心的。红衣在昨夜就试图劝阻自己,今日一大早过来也是赶得上的。然而,双脚就是移动不了半步。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距离夜祁冥越近,她就可以有越多的力气去替夜祁冥分担他要承受的疼痛。红衣几次嘲笑自己,已经过了见到喜欢的男子就脸红心跳的小女孩年纪了,然而却又是将那些小女孩才做的事情,又都做了一个遍。
此时天才不过是蒙蒙亮,红衣望着这一大片竹海,觉得两只眼睛都是酸涩的,然后红衣垂在腰际的手指才不过是微微地抬起,眼泪便是落了一下。红衣嘲笑起来自己的没出息,什么时候竟是这么脆弱了,不过是站了一晚上的时间而已,以前所受过的苦难哪一次不是比这要严重千倍百倍的。
这片竹林,红衣之前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但是,他也是在知晓了被养成蛊人的那个人是夜祁冥之后,才是开始对其有所关注的。这样别具的风景,最是适合隐居的,和心爱的人一起。然而如今,这里面竟是做着,最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尤其是,那里面还有一个,让她看上一眼,都会深觉恶心的人。
后来红衣遇上的人千千万万,其中也不乏英俊才郎,但是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让红衣记在心上。所以再次碰上夜祁冥的时候,红衣更是深有感触,原来此前所有的不动声色和淡漠薄情,都是为了再遇上那个明朗的少年。然后,将所有的心动和喜欢,全数都给他。别人,谁都不要想到可以分上任何的一羹。
红衣抬起手来,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自从再碰上夜祁冥之后,还真是变成爱哭鬼了呢。红衣啊红衣,你可是不要忘了,在夜祁冥面前,你还是一个大他两岁的姐姐呢,红衣笑着。原来陷入爱情之中的女子,是真的会随着他状况的变动,而多愁善感起来。她这一生,就夜祁冥这一个软肋存在,以后也不可以再有其他的人,所以便就将这多愁善感,发挥到淋漓尽致也没有什么不好啊。红衣这样子想着。
这一生,就动这一次情,那么,就让所有平常女孩子坠入爱河时候的情绪,都全部给他吧。尔后,便就是真的可以死而无憾了。不仅是对这个人,还是对这份感情。这样的日子,总好过,在真正迎来死亡的时候,发现这一生连个可以牵挂的人都没有得好。
即便是,这一生都得不到。
红衣计算着妄月的起床时间,恰到好处的进了屋。
“红衣护主来寒舍的时间,可还真是一日比一日要早了呢。”妄月难得竟是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看着红衣说道。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自然是要早点儿来。”相比较一夜未睡的红衣,却是百般精神“晚点儿,主上还会过来,妄月大人不要有任何的差错发生才是。”
一提到上官青玄,妄月也是打起精神来了“那么,今日就拜托红衣护主的帮忙了。”
红衣巧笑,不作任何的反驳。
“红衣护主要进去看看吗,他,很快就要醒过来了。”妄月虽然是对着红衣说的这些话,眼睛却是看向夜祁冥所在的那个房间的。
红衣不说话,以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心思。她怎么可以,错过他醒过来的瞬间呢。多年未见的他们,说起来这才是第一次真正的重逢啊。以往的日子,他每日每日的闭着眼睛,如今终于要醒过来了。那么,他第一眼要看到的人,自然是她才对啊。
药桶里面泡着的夜祁冥,看上去依旧还是老样子。可是红衣就是能够判断出来,他已经有情绪了,比他的身体要提前苏醒的情绪。红衣甚至是还可以听得清楚,他在不停地咆哮着,要挣开这将自由束缚起来的枷锁,要走出这个牢笼一样的药桶。那咆哮声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红衣心酸不已、心疼不已,可是目前却又是没有任何的解救办法。
“就算是出了这药桶,他还是有很多磨难要去经历的。”妄月算是善念大发,对红衣提醒道。这善念,就算是为了他日后能够顺利逃脱一切劫难,所付出的利息吧。外人口中谈之色变的红衣护主,如今面色柔情的看着药桶里面的少年。这样的情景,不管是说给谁,怕是可信度都是相当低的吧。
红衣笑意恬静“他会扛过去的。”这句话与其是说给妄月来听的,不如说是红衣在为自己加油打气。她期望着,不管有多少磨难发生,到最后,他依然是笑容如阳光。
竹树被风吹着,发出清朗的声音来。若这世上没有肮脏和龌龊,每一处生活着的人,都是安康幸福的。
“难得见你们两个可以这样和平相处。”上官青玄的声音在两个人沉默的时候适时地响起来。上官青玄的武功高深,他的出现,红衣和妄月竟是都没有察觉的。
红衣和妄月连忙回身,红衣和妄月异口同声,对着上官青玄行礼。
“参见主上。”
“参见主上。”
红衣心中多是惊慌,祈祷着刚刚自己与妄月的对话没有被上官青玄听到。他喜欢这个少年,虽然已经不是一个无人知道的秘密,但是她最需要防备的人就是上官青玄了。
上官青玄穿在身上的衣衫,再也不是常年不变的黑色了。墨蓝色,倒是为上官青玄增添了几分的书生气,如果可以排除上官青玄脸上依旧带着的银白色半面面具的话。
上官青玄因为心情大好的缘故,并没有为难红衣和妄月,右手一抬,便是让红衣和妄月起来了。“怎么样?”
“一切顺利。”妄月恭顺万分,整个人的身子都是略微的前倾着。
就算是隔着银白色的半面面具,但是红衣和妄月,依旧是可以“看”得清楚,上官青玄这时候究竟是有多和颜悦色。
这是上官青玄第一次来竹林,也是第一次见到夜祁冥。整个计划,上官青玄不过是一个决策者,从始至终,上官青玄唯一关心的就是结果。至于过程如何,他也不过问。
上官青玄缓步上前,红衣和妄月往两侧避开,上官青玄在那药桶前不到一尺处立身停住脚步,隐于衣袖之下的漂亮手指露出,晶莹剔透,让人甚是妒忌,多半女子都没有这样干净优雅的手指。然而这上面,沾染着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鲜血。干净的,不过是表象罢了。上官青玄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夜祁冥的脸上,眼中有不明的情愫闪过。不明觉厉。
当然,站在上官青玄身后的红衣和妄月,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异样的。
“不是说今天醒过来吗?”上官青玄的指尖儿状似无意的扫过药桶的边缘,语气里面像是有不耐烦在发泄。
妄月上前一步,面上看起来都是畏惧,站在妄月身旁的红衣,甚至是都能够看出来妄月的身体僵硬,以及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担惊受怕“禀告主上,时辰还未到。”
上官青玄双手束在后腰,向来都是喜怒不言于表的他,第一次掩饰不住了内心的烦躁。上官青玄脚下一转,墨蓝色的衣摆飘飞成一朵绚丽的花朵来,等到上官青玄站定,那花朵依旧是盛开着,墨蓝色要比桃花色来得更为妖艳夺目。
红衣想着,倘若是可以撇除去上官青玄的身份,以及做过的恶性,她真的想要感慨一句,纵然是看不到上官青玄面具下的容貌,他依然是造物主的光荣。红衣敢肯定,这银白色半面面下的脸,漏出来,定然是要让不少人,惊为天人的。可不过,这个人再天资国色,也决然不是她红衣的口味。让她动心的那个人,现在还在危难之中。这份情感,举世无双。
“那好,我就在这儿等着。”上官青玄脚尖儿一点,就已经是坐在了几米之外的座椅上。
红衣和妄月两个人很默契的对视一眼,无疑都是在说——上官青玄今天有些奇怪啊。
坐在上座位置的上官青玄,目光落在窗外的竹林上,那一大片竹海翠绿翠绿的,他来的时候那墨蓝色的衣衫相互辉映,有那么一瞬间,上官青玄是觉得自己的心是干净的。不过那感觉,也不过是只有一瞬间而已。
在走向这竹屋的路上,上官青玄特意没有施展轻功,而是一步一步的,慢慢地走过来的。这是第一次,上官青玄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心情,也是第一次变得开阔了起来。上官青玄甚至还是,驻足在竹林之中片刻的时间。
不过话说回来,上官青玄是一个缺爱并且及其没有安全感的人,正是因为如此,日后才有了他变态的阴暗面产生。并且,永不悔改。更为邪恶的是,上官青玄享受这一切,看到血腥的场面他会感到兴奋无比。身体里面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在疯狂地在叫嚣着。唯独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上官青玄才是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有所意义和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