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心事重重的怜卿,翻来覆去了数次都是睡不着。于是,怜卿索性穿好衣服起来。当怜卿刚刚打开房门时候,就看到白斩月负手立于门前,定定的看着她。
“月,你怎么还没有睡?”开门看到眼前站在的白斩月时候,因为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的原因,怜卿差点儿就惊呼出口了。
白斩月知道今天晚上对于怜卿来说是一个难眠的夜晚,正是因为长时间的陪伴,所以才会这么了解“睡不着,出来走走。”白斩月不想再为怜卿增加愧疚的戏码,随口说道。
“我去看看珠儿。”白天的时候,害怕问道珠儿有关于容貌的事情让她伤心,所以怜卿想要趁着现在,去看看珠儿的伤口。这件事情,在怜卿的心里面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白斩月知道怜卿的性子,上前一步牵起怜卿的手就往房间内走“再批件衣服,天有点儿凉。”白斩月并不反对怜卿在这个时间点去看珠儿,但是要在前提是照顾好自己。
等到怜卿和白斩月到达珠儿的房门前时候,白斩月轻轻地拍了拍怜卿的后背,轻声细语“进去吧,我就在外面。”你打开门,就可以看到,我,在等你。时时刻刻,分分秒秒。
因为珠儿怕黑的缘故,所以即便是在她睡觉的时候,也是有掌灯的。正是为此,怜卿走起路来才是没有因为黑暗而受到阻隔。
怜卿慢慢地在珠儿的床榻前蹲下身子来,看着珠儿连睡着时候都皱着眉头的那张脸,心疼更甚。那半张脸,在灯光的摇曳下,显得更为狰狞。可是怜卿不觉害怕和可怖,之前因为在乡野之中,并没有多好的药材和医术,珠儿被伤的那半张脸,有几处已经是化脓了。怜卿小心翼翼的为珠儿掖好身上的薄被,伸出微凉的食指,轻轻地在珠儿的眉间揉着。因为睡得并不安稳,引来珠儿连续几声的呓语。
怜卿的那食指,就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在珠儿的呓语吐出的时候倏地弹开,顿在半空之中久久不得动弹。这几声呓语,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给怜卿的震撼却是有的。珠儿这种下意识的保护,让怜卿不得不动容。
珠儿说,小姐快跑,不要管我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钝刀,在怜卿的身体上,一下一下的切割着,那疼痛直钻心脏。怜卿的双手撑在床榻上,愣愣的看着一处。一个人就算是再会伪装,可是这种无意识的言语却是骗不了人的,是最真实的。她说出口来的时候那样流畅、毫无迟疑,仿若练习过了千遍万遍,其实是真的在遵循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外人都道怜卿生性薄情,她是薄情,可那都是对旁人而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重情重义,在他们的渲染和陪伴下,纵然是性子再薄情,她也对他们动了真情,这是她要守护的家人,如今受了伤害,她睚眦必报,一定要将其还回去。无论如何。
白斩月见怜卿从珠儿的房间内出来之后,心情更是低落了一些。一路无言,将怜卿送回房间之内,白斩月并没有离开。他将自己的下巴抵在怜卿的发顶上,从身前柔缓的抱住怜卿。盛夏的深夜,虽然有点儿凉,但是怜卿身上的衣衫穿的是厚的。即便是这样,白斩月依旧是可以感受得到,怜卿身体上的凉意。
怜卿本就体寒,这几年的调理也很有成效。却依旧是抵挡不了,怜卿情绪降落而产生的寒意。白斩月拥着怜卿的身子,目光里面的狠绝和阴冷投向别处。怜卿的小脸往白斩月的怀里面埋了埋,这种习惯性的依赖,让她在无助的时候格外心安。
“卿卿,那些都不是你的错,”白斩月开口,尔后发现语言竟是如此的贫瘠,讲出来的时候力道不足,根本不足以安慰到怜卿。
“我只是难过,身边的人因为我,一次又一次的受伤。”怜卿说话的时候瓮声瓮气,让白斩月的心又揪起来数分。
白斩月暗叹一口气,他的卿卿,如此善良。可正是因为她待旁人如姐妹,所以对方才是会在关键的时候,做出这样的选择来。
“卿卿不必担心,珠儿的会好起来的。卿卿难道不相信自己的医术吗?”
怜卿摇摇头。她相信自己的医术,只是还是会为珠儿所受的苦而心疼不已。
“这样不就好了,能够好起来的事情,卿卿就不要再为此失落伤神。我明白卿卿的心情,可是我也不允许卿卿一直这样下去。可是卿卿你要记得,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是绝对会陪在你的身边,刀山火海,也是一样。”
寂静的夜里面,白斩月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掷地有声的。犹如宣誓一般。
怜卿今日不稳定的情绪,又被高调的提起来,她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只是珠儿的这次受伤,所带给她的感触太多,又联想起来早前司懿轩的重伤,这情绪便是一时之间没有收敛起来罢了。怜卿比任何人都明白,伤感和难过,是绝对不可以长时间停留在一个人的体内的。只是今天,怜卿想要纵容自己一次。她的身边,也正是有如此宠惯着她的小性子的人。
没有任何人的付出,是你可以心安理得所接受的。付出和回报,其实是有等值交换法的。很多时候,一个人性子淡薄,旁人总以为这个人在面对其他人的情意,所表现出来的淡漠,是不值得任何人的付出的。然而不是这样,这样的人表面上不动声色、疏离冷淡,可是内心,却是像火一样热情。谁的好、谁的坏,皆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些情感在这个人的心里面,一点一点的累积,在某一日爆发起来的时候,是足以震撼到所有人的。
“月,我们都不会上刀山下火海。”白斩月这句愿意陪着她去闯所有的灾祸的决心和承诺,怜卿是懂得。可是,她并不希望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经历。她只希望,日后的道路平坦一些,再平坦一些。
白斩月心动,给怜卿顺毛“好,我们都不会上刀山下火海。”可是卿卿,你知道吗,有你的地方,即便是刀山火海,也是天堂;而没有你的地方,就算是每日歌舞升平、山珍海味,也是地狱。只要是陪着你的,去任何地方我都是甘愿的。只要你,答应永远不让我离开。
次日的清晨,怜卿忍不住感叹,如今最热的时候都是已经过去了,盛夏已临近尾声,天气也会慢慢地,向着秋日转换。来到这个空间已是多年,以前听说,一个人的身体每七年就要经历一次全身的彻底地新陈代谢,随着旧细胞的衰败死亡,换去这一身旧细胞的时间,恰好是七年。七年的时间,从生理上来讲,也可以说我们成了另外一个人。只如今,她也即将要迎来这个第七年,怜卿隐隐地期待着。
怜卿还在沉思之中,珠儿就已经过来了“小姐。”珠儿轻轻地唤着。
“珠儿,你今天起得可是有点儿晚哦。”对于受了伤的珠儿而言,完全不能将她视为一个弱者、被照顾的那个人,若是这样,只会是增加珠儿的自卑感和廉耻心。越是这个时候,珠儿越需要别人像往常一样的对待。告诉她,她还是原来的珠儿,无所差别。
珠儿被伤了的那半张脸,长发是垂着的,以此作为遮掩,她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我已经让人连夜去接老樵夫夫妇了,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以免受了无妄之灾。另外,珠儿的老家那里,也已经有人去保护了。”怜卿转过身子来,对着珠儿认真的说道。
珠儿一下子就跪在怜卿的脚下“谢谢小姐,珠儿”
怜卿扶起珠儿来“我不是早就说过吗,在我面前,根本不需要这些虚礼,下次可不能再忘记了。你是我的妹妹,这些事情,本就是我应该做的,珠儿哪里来得谢意呢。”
此时,珠儿已经是说不出来一句话,只是不停地点头。在这个主仆有别的朝代,没有哪一个主子会愿意放低自己的身段和姿态,与仆人同心同德。珠儿的双眼湿润,看入眼中的怜卿的影像都是模糊的,一生能够遇上这样的一个主子,她怎么能够不忠心呢。
“再哭就真的要成大花猫了。”怜卿调笑道。怜卿不是一个喜欢煽情和矫情的人,可是在某些时候,某些话是必要的,她也绝对是不会去回避这些话。因为怜卿知道,既然有些话说出口来,是可以让身边的人安心的,那么她又有什么好去扭捏的呢。她的性子,正是如此。
“珠儿已经很久没有为小姐绾发了,今天小姐看看珠儿的手艺有没有退步。”珠儿拉着怜卿的手,让怜卿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面的女子温婉动人,唇角挂着安逸的笑意。让人看上去一眼,都觉心醉。
早饭过后,怜卿就和紫玉一起去十四王府了。明天就是夜剡冥要植入副蛊的日子了,所以怜卿提早一天来到十四王府。
因为知道怜卿会来十四王府,所以上官青漪一大早就在府门等候了。
“我就知道你今天回来。”上官青漪虽然面上都是笑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冷的。
怜卿看着依旧是花枝招展打扮的上官青漪,敌意已经是撇开了“劳公主还在这儿候着怜卿,看来,你是不信任的毒术。”怜卿单单是看着上官青漪,就可以猜测的出来,这是上官青漪的最后一击。想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试图来说服自己。
上官青漪并不否认“夙沙小姐,是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怜卿坚定地点头,因为上官青漪的个子比她要高一些的缘故,怜卿微微地仰着头,迎着光看着上官青漪,怜卿想,这真是一个漂亮的女子,穿再艳丽的衣裳也不会遮掩住本身的风采,反而只是会为其增加砝码。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子,却也是可怜的。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摒弃,向她这个情敌低头,怜卿是有些佩服这个女子的。
“既然如此,我怕是再多言,也是无济于事的。”上官青漪早就已经做好了碰壁的准备,只是当遭遇了怜卿的拒绝之后,上官青漪还是有一些失望和难过猝不及防。就算是上官青漪清楚,不管是她,还是怜卿,都会守护夜剡冥不受伤害。即便是这样,上官青漪依然还是期望,能够靠着自己的一点儿努力,去减小夜剡冥撞上危险的可能性。
“公主放心,昨日怜卿所答应下你的,今日以及往后,都还是作数的。”她和上官青漪有太多的地方不一样,她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有着迥然的经历、背负着相异的秘密,她们,甚至还是仇敌的关系。可是这个时候,她们两个人身上的不一样都不足以让旁人来关注,她们碰面言谈——都是为了同一个男子——夜剡冥。这,就是相遇的奇妙性。
上官青漪见怜卿这样说,也就没有了继续恳求的意义了,反而是跟怜卿交代了几句关于副蛊的注意事项。上官青漪转身走过去几米,突然停下脚步来,并不回头“夙沙怜卿,我,很妒忌你。”这一句话才刚落地,上官青漪就毫无留恋的继续往前走了。
在上官青漪说“夙沙怜卿”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怜卿是恍惚的,再一反应,才知道上官青漪是在跟自己说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表述自己的情绪,说很妒忌她。正是因为怜卿经历过太多的人心口不一,所以才是在上官青漪如此诚恳又坦诚地表达自己的心情的时候,怜卿是是发现,原来上官青漪本身所带有的那些骄傲,并没有放下。
这世上,能有一个女子,对自己的情敌说妒忌,着实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并不是说这句话有多难讲出口来,而是这个女子坦荡荡的表达出来这句话,更让人佩服和感叹。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不知道为什么,走在十四王府的路上,怜卿突然想起来这句话,心念一起,这句话就从口中流溢而出了。
此时夜剡冥已经是站在不远处细细打量着怜卿了,蓦地听到怜卿的这句话,心速骤然加快,步子轻轻缓缓的行至,一步一步地走近怜卿“卿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不可以翻译给我来听?”那语调温柔,几乎是可以称得上为油腻。
怜卿也知道夜剡冥这是在逗她,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看着夜剡冥说道:“我就要见到你了,真是的是很高兴。”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什么细微的东西拂到,痒痒的。
夜剡冥整个人的身子微微地闪了闪,他懂得那句文言的意思,却还是被怜卿的这句翻译给击中了。夏风慢慢地吹着,吹着他们的衣裳、长发,还有心。就这样彼此眼观眼、口观口,一直到老了吧。夜剡冥这样子许愿道。管它是春夏秋冬,又管它是万水千山,就这样老去吧。
毕竟,再也没有,比这儿更要美好的事情了。
“既见佳人,云胡不喜。”夜剡冥轻松地改了两个字,对着怜卿倾吐。
紫玉因为耽搁了几步,待追上怜卿的时候,便听到夜剡冥的这句话,浑身一颤,倒是也没有说话。
怜卿被夜剡冥这句话一激,才知道刚刚自己说了什么,瞬间就涨红了脸。怜卿故作镇定“副蛊呢,我现在要看看。”
“卿卿,你脸红了。”难得这样紧张的时刻,夜剡冥还是非常轻松。
怜卿脚下一顿,狠狠地瞪了夜剡冥一眼。然后,便是嫌弃的在经过夜剡冥身前的时候侧了侧身子。
夜剡冥不以为意,上前大跨一步,就牵上了怜卿的手“卿卿知道那副蛊放在哪里吗?”
怜卿撇过脸去,以掩饰住自己脸上的可疑红晕,以及眼中的尴尬。
那是一个酒红色的小罐子,当夜剡冥推开书房的门时候,怜卿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桌案最中央的它。被夜剡冥牵着的那只手,竟是微微颤抖了起来。那副蛊就那样静静地被摆放在那儿,那么小的一个罐子,怜卿竟然是生出了惧意来。它,所决定着的,是夜剡冥和夜祁冥的生死。怜卿此前所有的信誓旦旦和信心满怀,在真正见过它的时候,反而是有了胆怯。
夜剡冥稍微用了一下力气,捏了捏怜卿的那只手“卿卿,你说过的,要为我们负责。”夜剡冥为怜卿打气加油,心里还不免补上一句话——就算是负不了责也没有关系,这世上的人谁都会经历生死,迟早的事情,只不过是我和十五提前一些罢了。此生能够遇上你,已是别无所求、了无遗憾。
“那就是那副蛊吧?”明明知道答案,怜卿还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夜剡冥。
“是,这就是那副蛊。”这就是,让他深恶痛疾的副蛊,将他和十五的生死关联在一起的副蛊。而夜剡冥,在拿到这副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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