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会娱乐城像极了夜晚在街头拉客的娼妓,黑夜掩蔽了它憔悴面容上的贪婪,霓虹灯的闪烁装点了它的妖媚,不时传出的歌舞声向大街散播着淫糜的诱惑。何天亮在大都会娱乐城对面的马路边上下了车。他蹲在马路沿上,点燃一支香烟,注视着街对面那座用灯光包裹起来的建筑。不时有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马路天使在他身边徘徊,可是一看清他那阴沉沉的面容,就识趣地躲开了。
抽了两支烟,何天亮看看表,十点整。他起身慢慢朝街对面的大都会娱乐城走去。过了马路,他转身右折,顺着马路来到了大都会娱乐城的西边,躲到路边树下的阴影里。他给黄粱噩梦挂了电话。
何天亮直截了当地问:“白国光现在在干吗?”
黄粱噩梦说:“没干吗,来了他的两个朋友,他在包厢里陪他们呢。”
何天亮又问:“他一般几点睡觉?”
黄粱噩梦说:“他睡得晚,一般要到凌晨一点多,有时候来了关系户,要陪人家,睡得就更晚了。”说完,黄粱噩梦又问“何大哥,你是不是要做什么事儿?”
何天亮说:“我肯定要做事,不过这跟你没任何关系。你从现在开始,就忘了我跟你通过电话的事儿,我也忘了。你要是忘不了,我也就忘不了。”这一招他是跟胡志刚临时学来的。
黄粱噩梦赶紧说:“你给我打过电话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看,我已经忘了。”
何天亮说:“这就对了,过后我请你喝酒。”说着就断了电话。
何天亮犹豫了一阵儿,终于还是给肖大爷家里挂了电话。电话响了好一阵儿才有人接,接电话的是个女人,说话挺不客气:“找谁?”
何天亮说:“我找肖大爷。”
对方不耐烦地说:“早就休息了,有事明天再打。”
何天亮赶紧说:“我找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他,我叫何天亮。”
女人没有吭声。何天亮估计她正在犹豫,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我跟他是约好了的。”
女人说了声:“好,你等着。”
很快肖大爷就接了电话:“小何吗?什么事儿?”
何天亮说:“肖大爷,真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打扰您。”
肖大爷说:“别嗦了,有什么事就说。”
何天亮说:“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姓胡的朋友。他过去是金城公司的财务总监兼经营顾问,他给我说了许多金城的情况,跟你那天说的差不多。那些关于金城的传闻都是真的。”
“是吗?光嘴说没有用,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肖大爷来了兴趣。
何天亮说:“我现在正在想办法。您明天早上哪儿也别去,在家等我的消息,如果我过了中午还没有找您,您就得到公安局报案了。”
肖大爷说:“怎么回事?你别胡来。”
何天亮说:“我今天晚上就在大都会娱乐城。姓胡的朋友告诉我,金城的黑账都在白国光手里。我得想法儿弄到手,弄到手了,明天一大早我就找您。万一不顺手,您就按我说的,到公安局报案,然后通过我的朋友三立找到那个姓胡的,他起码是个人证。”
肖大爷说:“你别胡来,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何天亮说:“肖大爷,现在不是谁同意不同意的问题了,我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您想想,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肖大爷说:“你先别动,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何天亮说:“要有别的办法凭你老人家的能量还能拖到今天?您放心吧,我能把握得住。”说完这句话,何天亮就把电话彻底关掉了。他想,今天晚上肖大爷也睡不成安稳觉了。没办法,他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后的准备,在这种时候,除了肖大爷,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何天亮沿着大都会娱乐城的墙脚转了一圈。这座楼设计得很累赘,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外面每一层窗户下面都围了一圈横梁。何天亮凭记忆估量着哪扇窗户是白国光的,他记得很清楚,白国光的办公室是二楼最靠里面的那一间,他朝上面看了一阵,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出个名堂。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估计中的白国光办公室的窗户扔了过去。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鬼哭狼嚎的卡拉ok声掩盖了玻璃的破碎声。何天亮定定地看着那扇被他砸碎了的窗口,确定没有任何反应后,他立即行动,双手按在一楼的窗户上,用力一撑,引体向上,站到了一楼的窗台上。然后他又如法炮制,双臂挂在二楼窗口下面的横梁上,再一次引体向上,臂肘支在了二楼,然后又爬了上去。从下面看的时候,窗户的横梁似乎挺宽,上来了才发现这道带有装饰性的横梁其实非常狭窄,仅仅能放下半个脚掌。何天亮吃力地紧贴着窗户。窗户忽然开了,张开的窗户把他推离了窗台。他及时伸手抓住了窗扇的上部,整个身子吊在了二楼。如果窗扇不结实,他的体重会立刻把窗扇从窗框上撕裂下来,他也会一块儿摔到楼下。
就在窗扇摇摇欲坠的时候,何天亮朝窗口猛扑过去,摔到了屋子里面。肩膀在窗扇上狠狠碰了一下,挺疼;脑袋也磕在地板上,好在地板上铺着地毯,脑袋没有受伤,脖子却扭了一下。何天亮坐起身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他不敢再浪费时间,忍着疼痛开始打量他闯进来的这个房间。还好,没有弄错,这里就是他曾经来过的白国光的办公室。他站起身,想了想,索性过去把房间的灯打开了。跟他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种豪华中透出媚俗的摆设。他很快就发现,在白国光办公桌对面的墙角果然还有一道门。门扇上半部贴的壁纸跟下半部镶的木板与四周的墙壁完全一样,要是不注意真看不出来这里有一扇门。上一次他来的时候,注意力全在白国光身上,当然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一道门。
何天亮先把白国光办公桌的抽屉全部拉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扣到地板上。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散落一地。何天亮不用细看就知道,这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也没有白国光用来防身的凶器。他又对四周观察了一番,看不出这间办公室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收藏白国光的密件。他来到墙角的小门前面,扭动门上的把手,把手丝毫不动,他又推了推门,门扇也是丝毫不动,这道门是上了锁的。他毫不犹豫,朝后退了一步,抬腿朝那扇小门踹了过去“喀啦”一声,门应声而开。何天亮没有进去,他在门口略微滞了一滞,确认里面没有人,这才踅进门里。里面没有开灯,黑黢黢的。乍从光亮处进到这里,何天亮什么也看不见,他在门口的墙上摸到开关,赶紧打开了灯。这间房子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如果光看那扇门,会以为这间屋子充其量是个储藏间,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间屋子跟外面的办公室一样宽敞。
一张双人大床贴着墙壁放着,如果上面睡着人,两脚正对窗户。床头两边各摆了一张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台灯、相框、水杯、烟缸等等杂物。床上的被褥没有叠,乱糟糟地堆着。地上东一只西一只的扔着几只拖鞋。床里边贴墙放着一张大橱柜,柜子的门关着。墙上挂着几张外国半裸女人的巨幅照片,高耸的胸脯像从瓜地里偷了两个西瓜揣到了怀里。窗户下面两张单人沙发夹了一张茶几,茶几和沙发上扔着几只袜子。屋角摆着一张女人用的梳妆台,巨大的玻璃镜面上斑斑驳驳地洇满了苍蝇屎和污渍。屋子里面浓厚的汗酸味儿和脂粉味儿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浊气。厚厚的猩红色绒面窗帘把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
何天亮把这间屋子大约打量了一遍,就开始动手搜寻他想要的东西。他先去拉开大橱柜的门扇,门扇有的开着有的锁着。他估计凡是开着的门扇就不可能藏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从白国光的办公室里找来一把改锥,三下两下把锁着的橱柜门都撬了开来,然后把里面的衣物全部掏出来,在衣物里面翻找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又在橱柜里面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也没有什么发现。他就又开始对付那张大床。他先把床上的被褥统统扫到地上,然后把床垫翻将起来,床下面也是几个大抽屉,何天亮把抽屉一一抽出,仔细查看着,里面基本上都是破鞋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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