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地随手一指:“那里!”
顺着ken修长的手指看去,荩夕的视线锁定在一块高高的,色彩艳丽如抽象画般的招牌上。
——飞扬国际舞蹈学校。
看了看已经迈步向前走去的ken,再看看那块颇具艺术气质的铭牌,林荩夕不由自主地托住了自己快要脱臼的下巴。
怎么可能?
星阶训练排球的地方怎么可能是舞蹈学校的排练厅?
来这里或许是个错误。
乐正茏把双手插进校服松松的口袋中,透过明亮的窗玻璃看向楼下商业区中扰攘的人群。
耳边,angel依然在温柔而不厌其烦地介绍着:“我之所以想到你们可以在这儿训练,就是因为这个体操房是由老仓库改建的,面积和高度都是别人的好几倍,你们应该会有足够的空间”
“那么,”哲文打断了她,他站在落地镜前,打量着镜中习惯性地皱着眉头的自己“我们该拿这一整面墙的镜子怎么办?”
“这个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这里有一面屏风可以全部遮住镜子的。”
“这儿的地板很好耶,”身材魁梧的辉一有些不安地看着光可鉴人的硬木地板上,被自己脏运动鞋踩出来的黑鞋印“你就不怕会被我们踩坏了?”
angel摇摇头:“只要你们不是穿着皮鞋训练,这些地板不会有事的。”她笑着看向大家,若不是还穿着东川高中的校服,她简直可以媲美房产中介“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
阿凉耸耸肩:“只要大家都同意,我没什么问题。”
“钟教练说你们的决定也就是他的决定。那么”angel停了一下“大家是不是都同意在这里训练了呢?”
“我有一个问题。”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体操房的另一头,一个穿着白衬衫和藏青色长裤的修长身影站直了身子,走向房间中央。在夕阳温暖的余晖中,他桀骜不驯凌乱竖起的头发闪耀出黑色的光芒。
“对于这个排练场所,”齐翼——星阶的主攻手,也是大家公认的最难搞的家伙——在angel面前停住脚步“我们该付给你或你妈多少租金?”
angel惊讶地睁大眼睛,刚要说话,齐翼高傲地举起一只手,阻止了她:“我知道,你说过不要钱。可是,星阶从来就不想欠任何人的情。”
“这个任何人,”angel有些火了,柔和的嗓音也拔高了一些“恰巧是东川高中的一名学生,也恰巧是你的同学。你们要是赢了排球赛,得到荣誉的是我们大家!所以,难道我不应该尽我的力量来帮助你们吗?难道我为星阶做的任何事都只是为了得到你们的回报吗?!”
“就算你什么都不要,反正,”齐翼昂然抬起头“星阶是不会在一个这么娘娘腔的地方训练的!”
“你凭什么代表星阶说话?”
另一个声音冷冷地从窗前传来。
齐翼攸地转身,燃着怒火的黑色双眸笔直地看向站在窗前的乐正茏:“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乐正茏冷冷一笑。“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排球队的教练吗?你是队长吗?”他漠然迎向齐翼愤怒的视线“记住,你只不过是星阶的六分之一而已。”
“你!”齐翼踏上一步。
茏站直了身体,褐色的双眸闪过一道寒光。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体操馆中一片寂静。
正如同冰与火的对峙,若是视线能放射寒冰,翼早就千疮百孔了;而如果眼睛能生火,茏也早就成了骨灰。
不幸正站在两人中央的麦哲文脑后开始冒汗。
为什么总是这样?!
除了比赛时间外,只要乐正茏和齐翼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一场世界级大战总是在所难免。轻则冷嘲热讽唇枪舌剑,重则刀光剑影肉帛相见。
不知是生来宿怨还是命中相克,反正这两人不是冤家不聚头。而每次倒霉的也总是他们这帮与其是“朋友”不如说“炮灰”来得更恰当些的同学和队友们。
所以说,未成年人就是麻烦——身为排球队队长的麦哲文挺起胸,已经高三的他几个月前刚过了18岁生日,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成年人了,以他的理智和高智商管教这几个小p孩应该不成问题。
“既然这样,”麦哲文咳嗽了一声,冒死打破沉默“我们就投票决定是否把这里当作我们的新训练场。茏和翼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那么,辉一,”他开始点名“你觉得呢?”
几乎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辉一的声音才闷声闷气地响起:“我觉得这里还不错。”
他闷头用脚擦着地板上的鞋印,不去理睬翼的杀人眼光。
“阿凉呢?”
“我”阿凉犹豫了一下,眼光飘向齐翼“翼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也就是说,目前的比分是2:2。意识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哲文苦笑了一下:“这个排练厅至少有一个好处——谁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训练,这样,我们也不会受到一些不必要的骚扰。”
一想起那些无孔不入的“骚扰”排球队里几乎每个成员都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所以,”哲文点点头“我同意在这里训练。”
“我也同意。”
从排练厅门口传来了另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ken不知道已经在门口站了多久了。
此刻,他若无其事地微笑着,慢慢踱向乐正茏的身边,视线有意无意地从阿凉身上掠过,挑衅地迎向齐翼的目光:“因为茏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他在刻意模仿阿凉的腔调。
谁都没有看清翼是怎么动作的。下一秒,他已经跨过半个排练厅,来到众人面前,试图揪住ken的衣领。
——只可惜,对ken来说,他还是不够快。
翼抬起头,发现被自己拎在手中的,是乐正茏身上那件白衬衫的领子。而ken早就躲在了茏的身后,正幸灾乐祸地对着他做鬼脸。
“怎么,”茏看也不看一眼自己被揪住的衣领,冷冷地扬起了一边的眉毛“想打架吗?”
荩夕没想到自己一进门就赶上了这样火药味浓得呛死人的场面。
ken这个该死的家伙刚把她带到门口,就急急忙忙扔下她加入战争了,害得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不过——从记者的角度来讲,眼前这一切对于一篇完美的纪实报道还是很有帮助的:秘密的训练基地、神秘的场地赞助人,还有,要是乐正茏和齐翼真的打起来,进而引发星阶的一场集体混战
这样第一手的精彩资料如果能让她碰上的话,相信下一期的南十字星一定供不应求,洛阳纸贵。
她甚至连标题都已经想好了,就叫秘密基地初次探访:茏翼大打出手,星阶一片混乱。
哦呵呵呵——!
光这么想想就已经好兴奋了!
毕竟,水瓶座的人生来就是为了实现梦想而努力的!而她离自己的梦想好像已经越来越接近了哦!
嗯?不对。
怎么排练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呢?为什么齐翼突然松开了茏的衣领?为什么ken从乐正茏的身后走了出来,而辉一也停止了擦地板的动作呢?还有
为什么排练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难道
荩夕瞪大了眼睛,飞快地捂住嘴巴。
难道是她老毛病复发,竟然又因为兴奋过度而笑出了声音?!
“她是谁带来的?”
乐正茏低声问道。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站在门口——只有林荩夕才会发出这么难听的笑声,而以他对她的了解,当她这样傻笑的时候,通常正处于自己的白日梦中。
ken叹了口气:“我。”
“谁叫你带她来的?!”齐翼厉声问道。
“我。”这次,回答的却是麦哲文。
“你?”齐翼不怒反笑“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说在这里我们不会受到‘扰骚’吗?你找她来干什么?”
所有人的脑后都开始冒汗——拜托,是“骚扰”好不好?
“我是这么说过。”哲文站直了身体“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从此就要在东川高中人间蒸发啊!只要林荩夕不泄露我们的训练地点,让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透过她,多了解一下我们的训练情况,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阿凉开口了:“可是,林荩夕以前是茏的”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乐正茏,决定换个说法“她以前是‘星阶啦啦队’的大姐头,而且是最厉害的一个她能保密吗?”
荩夕的脑后开始冒汗。
——他们非要提起以前的糗事吗?
“那是longlongago的事情了。”荩夕踏上一步,决定为自己说话“自从我成为南十字星的记者时候起,从前的那个林荩夕就消失了!”她来到洒满夕阳的排练厅中央“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林荩夕不再疯疯癫癫,不再花痴兮兮,不再是什么‘啦啦队’的成员”
她的目光撞入一对冰冷的褐色双眸,刹那间,几个月前那个有着玫瑰与烟花的晚上发生的一切宛如眼前,背叛、愤怒、伤心、酸楚种种情绪也在瞬间复苏。
林荩夕移开双眼。
——她也不会再那么傻,那么单纯,那么一厢情愿了。
深吸一口气,荩夕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你们放心,我发誓,我不会泄露你们的秘密。此外,我也要告诉大家,从今天起,你们的每次训练和大大小小的比赛,我都会参加。因为,”她停了一下,希望自己接下来的话能够让人印象深刻“我现在是南十字星杂志的特派记者,将对你们进行为期两个月的跟踪报道。”
很好!
相信听过这番严肃诚恳的话以后,星阶这帮人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吗?”她期待地抬头,看着眼前这六个男生。
乐正茏第一个表态。
把藏青色的校服搭在肩上,他大步向排练厅门口走去:“我肚子饿了,要回家吃饭。”
ken紧随其后:“我也是,今天老妈烧了我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我要去补课。”
“晚上有英超联赛”
在一连串夹杂不清的喃喃自语声后,转眼,荩夕发现排练厅里已经只剩下自己和angel了。
angel抱歉地一笑:“别介意,他们就是这副样子。”她向荩夕摆摆手“我也要先走了。不用担心,明天这个时间,他们会来这里训练的。”
5月28日。星期二。
星阶训练的第一天。
除了目睹一场场地之争外,她的采访可以说一无所获。
她不知道他们的训练计划,不知道他们的热身赛安排,不知道他们的场上布置
排练厅外的商业街上,某家音响专卖店把音量开到了最大。一阵激越的歌声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记忆深处的美好星空还刻着你的微笑数不清多少夜晚画在你手心的记号轻轻靠在我怀抱闻你发丝淡淡的味道怀念我们曾经多么单纯的美好过去的美好我想有一天我们都能忘掉想你的星空下星星不再闪耀我想我知道眼泪的味道曾经付出的每一天每一年我不曾想逃受伤的翅膀总有一天会慢慢慢慢地变好能飞得更高当失去你的依靠
独自站在空旷明亮的排练厅中,看着金红色的夕阳把自己的影子越拉越长,林荩夕忽然有个预感——这次的跟踪报道,也许会让她和“星阶六人组”都有一些改变——也许是改变自己的道路,也或许是让他们更接近自己的梦想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