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顾里挂上了电话。
她站在夜色里,远处有一些正在陆续走进食堂的学生。他们穿着普通寻常的衣服,离她名牌环绕的世界那么遥远。但是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好希望自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最最平凡的一个。远离自己的世界,远离自己的、像是一个旋涡般的世界。
她的手机“嘀嘀”地响起来。她看了看短信,是一串银行账号。然后她拨通了她爸爸公司的一个助理叫做阿chen的电话。
“喂,阿chen,我是顾里。我等下转发一个银行账号和姓名给你,你帮我往这个账号里打五千块钱进去好吗?回头我私人给你好的,谢谢。”
顾里挂掉了电话。她继续拨了另外一个号码,响了两声之后接起来:“我已经叫人把钱划过去了。还有,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你不要再用这个事情威胁我。我告诉你,如果你敢让林萧或者南湘知道任何关于那件事情的一星半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死,也一定拉着你一起死!”
顾里挂掉电话,然后找到刚刚收到的银行账号,发给了阿chen。
顾里又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
“划五千到这个账号上。工商银行的。收款人姓名:席城。”
顾里回来的时候,无比疲惫。“neil找我逛街。我可没力气了。”她趴在桌子上,筋疲力尽地说。
我和南湘闪动着星星眼,满脸写满了“羡慕”二字:“我们有力气!”顾里闭上眼睛,不再理睬我们两个花痴。
桌子下面她紧握手机的手指骨节发白,过了一会儿,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之后的两天,我和南湘如愿地见到了neil。并且他还带我们四处兜风,胡吃海喝,并且和我们在cloud9花天酒地。我们趴在金茂高层的落地窗上,看着脚下模型一样的上海,在酒精的作用下哈哈大笑。感觉又回到了高中时他带着我们四处胡闹的岁月。那个时候我们经常喝醉在大街上,neil一边跑一边脱衣服给我们看,他的身材真好,在昏黄的路灯下泛出微微古铜色的性感。有一次他还把牛仔裤脱了下来,顾里恨不得要戳瞎自己的眼睛。又或者我们会突然翻墙到五星级酒店的游泳池里跳水,最后被保安关起来,直到让neil的爸爸来领我们回去——保安在看见neil爸爸的时候,都吓得不敢说话,其实他们从看见neil爸爸开着黑色牌照的车子进酒店的时候,就已经立正敬礼了。
经过筋疲力尽的两天之后,周六,我再也搞不动了,窝在家里。我向kitty请了我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病假,瘫在床上,等待着身体恢复元气。
不过,neil超人是不会休息的。所以,顾里同学被他拉出去了,手机短信一直在不断报告他们的方位。一个小时之前他们在浦东一家高级餐厅里用手吃法国菜(当然受到周围人的白眼以及侍从的礼貌性规劝),一个小时之后顾里打电话告诉我他们在锦江乐园,电话里她一边和我说话,一边死命地大叫:“我不要坐那个东西!我不要坐!”
当我披着一条毯子起来吃饭的时候,顾里发短信给我,说他们在新天地,neil没有带钱,用她的卡刷了一只七万四千块的腕表我有点吃不下去了。
当neil买下那只腕表之后,他好像稍微有一点消停的意思。
于是他拉着顾里在新天地的露天咖啡座里,两个人点了饮料休息,他一会儿用英文,一会儿用中文和她聊天,顾里都快被搞疯了。
正当顾里觉得自己身体里的保险丝快要烧断的时候,她看见了简溪。她像是当初旧社会的农民看见毛主席一样看见了救星,她站起来,也顾不得自己平时优雅的形象了,大声冲着简溪的背影喊。
简溪回过头来,看见顾里,他先是下意识地打招呼,然后脸色马上尴尬了起来,在他局促的表情旁边,林泉安静地站在他的左面,简溪肩膀上挂着她的红色的女式挎包。
简溪站在原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里。他看着对面的顾里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眼睛里是一种他无法解读的目光,混合着费解、恐惧、仇恨、惊讶种种复杂的情绪渗透进她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她身边的那个金头发的男生,很眼熟的样子,也和顾里一样的表情。但简溪有点想不起他是谁。
他们四个人站在新天地的广场上,一动不动。周围灯光流淌,穿着高贵的人群匆忙地在他们身边行走。其中掺杂着很多来观光的外地游客。他们头顶巨大的屏幕上,是刚刚上映的电影宣传片,剧情精彩,高潮迭起。
他们各自的想法和目光,像是深深海底的交错急流,寒暖冲撞。
唯独简溪身边的林泉,安静地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