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门外的应答声低沉,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二郎几乎是当即就扭头喊了一声:“阿姐,有人找你咧!”说完,又转身跑到梁玉琢的身边,凑近低声道,“阿姐,这人是谁,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比闻先生还厉害吗?”
小孩的记忆总是有些“喜新厌旧”。不过几个月没见,二郎已经认不得跟着自己进屋的男人,是之前在家里当着众人的面,求娶他阿姐的人了。只觉得这人看起来又高又大,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而经常出现在家附近的老三叔叔,却又很听他的话,看起来越发显得厉害。
二郎没见过爹,但知道他爹是村里最聪明的人,读书识字,还是秀才。因此入学堂后,简直把同样读书识字还是秀才出身的闻先生,当做亲爹一般崇拜。如今再看到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人,自然而然地就放在一起做了比较。
梁玉琢不知道钟赣有没有听见孩子的这句话,只抬眼看了下进屋来的男人,微微颔首。
梁秦氏显然没想到会有男人来找梁玉琢,视线在女儿和来人之间走了个来回,迟疑道:“钟……大人?”
钟赣颔首,一开口却并未先向梁秦氏行礼,反而看向梁玉琢:“你带上二郎去外面转转,我有话要同你母亲说。”不过只是分离片刻,可一旦确认了感情,片刻之间也仿佛漫长无比。钟赣忍下想要再度亲吻爱人的冲动,同梁秦氏郑重地行了一礼。
说话间,二郎正好吃下最后一口冷淘,梁玉琢没有过问太多,牵着二郎就往外走。临出阁子,钟赣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记得带上老三。”
“还有,我比闻先生厉害。”
关上的门外,姐弟俩互相看了一眼。
“阿姐……他真的很厉害……”居然能听见他刚才偷偷说的话!
“是啊是啊,很厉害的。”他挥刀砍人的时候更厉害……
梁玉琢不知道钟赣会和梁秦氏说些什么,只带了二郎出贾楼随便逛逛。老三和另几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哪怕人潮再拥挤,也紧紧跟在身后,生怕出现意外。
趁着庙会卖纸鸢等玩物的人也不少。只是二郎如今房里收着的几只纸鸢,都是汤九爷闲暇时给小子做的,各个做工精致,要比庙会上再卖的这些好看百倍。以至于此时此刻,摊子上琳琅满目的各类纸鸢手鞠,都没能叫姐弟俩看上一眼。
离贾楼不远的地方,有家出售文房四宝的铺子。临街的柜子上,紫檀的笔架下悬着几支做工上等的狼毫。梁玉琢只扫了一眼,当即就把二郎拉进了铺子。
铺子的掌柜正在和人背对着店门说话,手里还捧着一捆白宣,听到脚步声,这才回头。
“这位姑娘需要些什么?”
“可否看下这笔?”
梁玉琢指了指悬在笔架上的一支狼毫。
“姑娘好眼光,这笔轻巧,最适宜姑娘家使用。”掌柜的说着,并未离开方才的客人,只叫店内的帮工取下狼毫递给她,“这笔,做工也巧,姑娘若是喜欢,二两银子即可。”
寻常人家,一年三四两银子可吃饱穿暖,只是叫人拿出二两买支笔多少有些贵了。梁玉琢看了眼狼毫,只笑笑将笔重新悬挂回去。
“笔是好笔,可惜,卖笔的却是个自以为是的,平白污了这笔。”
“姑娘这是何意?若是买不起,姑娘好走不送,胡说八道什么!”
笔是不是好笔,梁玉琢其实看不出所以然来。但掌柜的眼底那副轻蔑的神色她却看得仔细。也难怪,有钱人家的姑娘可不会不带丫鬟就出门闲逛,像她这样拉着弟弟进店的,十有八九就是寻常出身。
左右不会是什么大客户,掌柜的自然也看不上那几文钱的生意。
换作平日,梁玉琢只怕还会跟这人扯上一会儿,可刚要开口,她就瞧见原本和掌柜的正在说话的客人,这会儿已经转过身来,看了她们姐弟一眼,对着掌柜的掬手行礼。
“蔡掌柜,这孩子是在下的学生,还请您莫恼。”他礼罢,也不说姐弟俩究竟哪一个是学生,只笑道,“还请掌柜帮忙挑适宜的笔墨纸砚,就当是在下代学生像您赔罪。”
梁玉琢心头腾地就攒起火来。
一句赔罪,直接将她方才的话钉了钉子,生生将这姓蔡的掌柜的无理排除在外。
梁玉琢恼怒,张口便道:“先生教书育人,便是这么……”
“街前有家铺子,名为‘文房四谱’,卖的都是上好的文房四宝,比之这一家,要好上许多。”
梁玉琢回头,二郎已然扑进了梁秦氏的怀里。钟赣就站在门口,背着手,撞上她的视线,眼底带起柔情。
“我带你去那里看看。”
梁玉琢挑眉,回头看着蔡掌柜,嘴上问的却依旧是钟赣。
“贵吗?”
“贵。那家一座上等紫檀笔架售价三十两。所售出的笔,皆是尖、齐、圆、健。所售出的墨,墨色如漆,闻之无香,磨之无声。至于纸,”钟赣抬眼,视线从掌柜手上所拿的白宣一扫而过,又停留在闻夷的脸上,方才露出一丝轻视的笑,“碧云春树、团花、滕白、观音、清江应有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