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可怕的人懦弱的人

bsp;“98年，我跟我弟弟一起刚当兵，还是不到一年的新兵蛋子。那年长江发洪水，我们连队整个都去抗洪。在宜昌的时候，我们进一个靠近长江地村子抢救，灌沙子，背沙包，鞋子根本没一天是干的，到后来都赤脚走在石头上，玻璃插破了也没感觉，因为灾情紧急，知道痛的时间都没有，等战友提醒的时候，脚已经磨了少块肉，血都流干了。

    我们连啃了七、八天的压缩饼干，连片菜叶子都没有，肉罐头都给了村民，只有一天吃到了康师傅方便面，还没热水泡，干咬地，不过那蔬菜包的味道，我到现在都记得，从来没觉得胡萝卜也那么好吃，我说出来你们也可以笑话我，我把那包蔬菜含嘴吧里，都不舍得吞下去

    我弟弟跟我说，哥，我想吃青菜，我跟他说，等那坝子给堵好了，我们回部队，就有菜吃了。第二天的时候，水更加大了，那些沙袋根本堵不住，按上去就被冲掉，我们只好拉着手用人墙挡水，后面再叠沙袋，那样才能叠了多，堵上水，那水里都是沙子，直往我们耳朵里嘴巴里眼里灌，我们都得任着，谁也不敢多喘气，怕一岔气，身子一松。手上的力道不够，就丢了自己的战友。

    我不知道你们这边那雨下了有多大，我只记得那雨下的根本不叫雨滴，那是水块，哗啦哗啦跟泼水一样砸下来。

    从早上开始堵到下午。我们连换人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人手不够，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们班长当时报过来地时间，说当时十四点二十七分，坚持十分钟，就可以有后援来。十四点二十七分。我弟弟地手就那么松掉了”

    此刻周围已经寂静一片，包括老师在内，都怔怔地听着，所有人都聚精会神，有几个连手上的棒冰融化了滴落在地上，也浑然不知。

    黄排长突然笑了笑，绝对没有苦涩。“那是长江，同学们，你们高中生有文化，我读到初中就没上了，我只知道它里面水特别多，洪水特别大，我上初中地时候。我们老师就说，自然的力量，人是无法抵抗地。我当时还很好胜，不相信，可我现在相信了。因为我根本拉不住我弟弟的手，我弟弟那时候连喊我声哥的力气都没有，他只张了几下嘴，力气全用在跟我拉着的手上，可他还是被冲走了，我眼睁睁！看着我唯一的！唯一地弟弟！就这么被水冲走了！从我手上，松开的他才十八岁！他只想吃上片菜叶！可到最后半根毛都没捞上来！”

    黄排长松开了钳住洛成的手。站直了身子。扫望了一圈“我到现在都希望。那时候被冲走的人是我，可那不现实，因为我们班长也被水冲走了，跟我弟弟同一天。我当时就根本脑子里空白一片了，死了，活的，都那样了，我当时，可以说已经死了。”

    说完，黄排长转身看着洛成，问：“小伙子，你知道什么人最可怕吗？”

    洛成茫然地摇头，仿佛魂已经被抽了。

    “我不是什么专家，我说了我只读了初中，总而言之，在我的理解里，两种人最可怕，第一种是疯子，彻底的那种疯子，他什么事都干了出来；第二种，不怕死地人”黄排长手指头点了点自己“我告诉你，我连死都不怕了，我还怕什么？”

    不等洛成作出反应，黄排长已经向几个表情肃穆的教官甩了下手“走”

    “是！”几个教官迅速地一个军姿，敬礼，轰然应诺。

    看着十几名穿着军装的汉子走远，学生们沉默地散了开去，可大多数人，还是目光追随着那些军人的背影。

    杨辰拉了拉已经眼睛微微发红的蓝蓝“走了，要感动晚上回去再感动，我借你肩膀用用。”

    “讨厌！”蓝蓝掐了把杨辰的胳膊，突然扁着嘴说：“辰辰，你可不能去当兵啊。”

    “为什么？”

    “我我怕你死。”

    看着眼前真情而惹人怜爱的漂亮脸蛋，杨辰莞尔，不待回答，在旁地萧萧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好肉麻，小白我们先走吧。”说完就推着一脸古怪表情的陈海波跑掉了。

    杨辰伸手扭了下蓝蓝的鼻子“放心吧，我们还要考大学呢。”笑着转过头，冲吕颜眨巴了下眼“是吧。”后者抱以宛然一笑。

    杨辰送蓝蓝和吕颜到她们教室，而后独自回到自己六班的时候，却发现教室里也围了一群人，围拢在角落里嗡嗡地闹哄哄。

    陈海波跟萧萧都坐自己位置上看书，而高蒙则挤在那里看。

    杨辰走到自己位置，也看清楚那里面的情形，差点撅倒，刚刚才看见很孙子的洛成同学，回到教室后，竟然又开始大爷了！？

    那王思佳也不知道怎么招惹了他，竟是被洛成弄垃圾桶边有一脚没一脚地踢！

    “怎么了？”杨辰皱了下眉头问萧萧。

    萧萧摇头“我不想说，你问小白吧。”说着就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长吐了一口气。

    陈海波沉静地说：“洛成说王思佳跟教官好，就是跟他作对，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这算什么事斗不过黄排长他们，拿自己同学出气”萧萧幽幽说了句，他也不敢招惹洛成，今天洛成叫了三、四十个人来，虽然应该是瞒着他哥哥地，但也足够了解他们洛家的势力了。

    萧萧突然想到了什么，拉拉杨辰说：“杨辰，你爸爸是区里领导啊，你又打架那么厉害，帮帮王思佳吧，他这要被踢到什么时候啊。”

    杨辰簇眉地看着在地上蜷缩的王思佳，叹了声，轻轻道：“他眼里除了恐惧、自卑与痛苦，我看不到别的东西，帮他也无济于事，他自己都没想过站起来。”

    “那那你不管？你是副班长啊哦对，你现在什么班干部都不当了”萧萧也没了底气，的确，王思佳这家伙太懦弱了，一点反抗地意识都没有，连他也看不起这样的人，再者，让杨辰跟洛成上梁子也不好意思。

    杨辰瞥了萧萧一眼“且不说我为什么要管他了，管了都白管，何必？”

    这时洛成又是一脚踢在王思佳的大腿上“叫你再多管闲事杂种”周围那些学生大多已经看不下去了，可洛成毕竟不是好惹的，单单那份暴力的气势，就不是这些专心读书的少男少女能抵抗的。至于班干部，方姐姐已经怕了上厕所去了

    就这样，王思佳一直被踢到洛成爽了，大笑了，才起身，而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也没多提。至于洛成，也没被学校怎么处分，即便他带流氓进学校，即便他冲撞了保安和老师，即便他抽烟了，可就是没人去管他。只不过，当天下午地时候，学生处主任冯坚发表了长篇大论地广播讲话，要求学生们不准跟学校外的流氓团伙联系，要遵守学校纪律，不准抽烟喝酒，违反地人，就要开除！“洛成”这个名字，半个都没提到。

    讲话完后，把脚放在桌子上的洛成很得意地朝四周望了眼“看见了吧，这就是势力”

    然后，洛成又开始跟几个趋炎附势的男生扯起了牛皮，比如某年某月某一天，甚至连时辰他都能报上来，让人赞叹他的记性之好，他一个人干掉多少人，他哥哥不让他上，他说“宁可被砍死不愿被窝囊死”然后就小宇宙爆发了，天马流星拳了，风神腿了，十万伏特了

    问他你怎么会这么多功夫，他就说自己小时候骨骼清奇，江湖高人说学武奇才，随便什么一看就会，小时候玩街霸开始学武功了

    又有人问他你怎么打不过那教官，他就说了“要么不出手，出手见血，怕影响不好，照顾女孩子”

    最后，一干听了都反胃欲吐的家伙，作出满脸钦佩的表情，猛叫“成哥”

    那场面，那胡扯，让杨辰都开始怀疑自己刚才不上去给他两耳光是不是正确的，不过毕竟他还没触犯到自己的利益，而且揍他一顿不难，处理完他哥那些势力的纠缠才是麻烦，杨辰讨厌麻烦。

    默默念了两遍“我米豆腐”也就当狗犯疯病，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