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水翎膀

    冬日午后，漫步在天水藉河风情线上。古老的藉河在这里被人工建造成了碧水清波的天水湖，在暖暖的冬阳下，一如西子午睡般沉静平和。都市园林似的河堤上，偶尔走过一两对轻轻呢喃的情侣，更让这冬日午后的天水湖平添了几许闲逸和妩媚。

    看着眼前这条曾经熟悉而今又焕新姿的河流，扯都扯不住的一缕思绪将我带回了儿时的记忆，带到了三十年前的这条母亲河边。

    那时我家还在农村，生活条件差，没有可以游泳嬉水的设施。可爱水的天性变成了我那时无法抗拒的欲望，夏天清清的藉河水对童年的我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只要天气好，中午饭碗一放，乘大人一不留神，悄悄溜出家门，和同村几个臭气相投的死党在事先约好的地点一碰头，就立马迫不及待地向河坝跑去。

    童年的河坝，是宽阔而又乱石满地的，河边圆滑的石头吸足了正午炎炎烈日的亮度和温度，不时都有刺眼的光线反射在瞳孔上，感觉满河坝都明晃晃一片似的，光脚板踩在石头上，灼痛直往心里钻。但这乘大人不注意获得的自由是绝对不能浪费的，脚板痛并快乐地载着我们放飞的心朝渴望的地方奔去。盛夏的藉河，在孩子们的眼里很宽阔，但不够深，水刚淹没我们的膝盖，而且河底全是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石头，急流的河水会让趴在水里的我们满身是伤，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受伤了回家还得挨打，更要命的是几天之内想都别想出门。这样的地方，显然是没法游泳的。可这难不倒我们，我们有一个神秘的地方，那就是在河水拐弯靠近河堤处，有一段顺河流方向斜角度伸出的半截河堤，是用来减轻洪水对主堤坝的冲击的，天水方言叫“水翎膀”的确像长长的河堤上长出一截翅膀一样。那时不知它是干什么用的，或者连想都没想它会干什么，只知道这神奇的“翅膀”是专门为我们游泳而蕴涵了一方宁静的碧水！“水翎膀”顺河流方向的一面，积着厚厚的淤泥，而它的的背面，则聚着一潭深至腰间的碧绿的清水，出口与河水相接，流动的河水不时让这潭清波泛起层层涟漪，水底下是软软的细沙。这简直就是天然的游泳池！它足以容得下六七个小朋友同时游泳，与其说是游泳，不如叫狗刨、嬉闹、打水仗和对清凉澄清的水的一种渴求与兴奋。在“水翎膀”里游泳是没有时间限制的，是无拘无束的。困了可以四仰八叉地躺在晒得滚烫的水泥河堤上暴晒一阵，等热得不行了又跳进水里直到谁惊慌地喊一声“大人寻来了！”于是大家便像几条在水里闷了好久的泥鳅一样慌乱地钻出水面，抱起衣服光着身子四散奔逃。

    童年的“水翎膀”留给我的不全是向往和快乐，也给了我儿时的苦恼和烦心。有时玩得忘乎所以，等尽兴而归时，从家长铁青的脸上已读出了结局：最轻也得挨几巴掌；有时相约的同伴全被大人锁在家里不许出门，一个人在“水翎膀”里怎么也游不出大家在一起时的快乐；有时为了争夺游泳权，会和邻村的孩子发生战争——打石头仗，最终的结果是：谁也游不成。后来渐渐长大，上中学时和邻村打过仗的同学同在一个班，偶尔说起当年打石头仗的事，哈哈一笑，颇有一种不打不相识和一笑抿恩仇的豪情。但不管怎么说，童年的“水翎膀”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刻下了金子般的美丽，留下了一段无法抹去的情愫。它记载了我儿时的欢笑与忧伤，目睹了我的渴望和心焦，丈量了我成长的足迹和让我慢慢懂得了“与众乐”、“独乐”的真正内涵。而流经天水的古藉河，历经了多少兴衰成败的风风雨雨，见证了并还将见证着多少沧海桑田的变迁。

    而今，游泳场馆让孩子们再也不用担心没地方游泳了。“水翎膀”早已被修建成了一排排整齐的鱼塘，流经市区的藉河也被玉琢成一颗璀璨的明珠——天水湖。走在这冬日的天水湖畔，领略藉河风情线上如春的绿意，心情就像童年在“水翎膀”里游泳时一样酣畅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