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对我说,她要走了,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带着她的吉他,就像她刚来这儿时一样。
刚上大学那阵儿,大家都不熟,学院里特地为我们举办了一场新生交流晚会,由于以往没有这样的惯例,所以晚会的节目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没进行彩排,更谈不上预演,节目的质量自然就可想而知了,唱出的歌只比乌鸦叫要好听些,跳舞的连腰都伸不直,节目进行到一半时,已经有人吵着要走,说这样的烂节目简直有污视听。就在这时,一个圆脸,留着长发的女孩走上了台,她的手里,有一把吉他,这把大家的视线都一齐吸了过去,女孩弹的是一只富有动感的歌曲,声音也甜丝丝的,场上的气氛一下被点燃了。一曲已毕,掌声雷鸣,很多人都高叫着再来一首,主持人见此形势,只好叫女孩再表演一次,大家这时才听清楚女孩的名字:沐青。
晚会完后,大家都在讨论着那个名叫沐青的神秘女孩,从他们的口中,我知道了沐青和我在一个班级,这让我和她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
有一次我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学吉他的。
“初中时候就开始了。”
我笑着说:“不简单,从小就有立志做音乐家的志向啊。”
“没有哦,就是喜欢吗,喜欢就弹,就唱啦。”她说完后对我大方地笑了笑,这笑容让我想起了一朵正热烈绽放的花儿。
我有很多次在食堂遇到沐青,很多次都看见她拿着饭碗去三两饭的窗口,那里一般都是我们男生光顾的地方,她一个人夹杂在里面,特别惹眼。要知道,一般女生为了保持自己苗条的身材,都会选择吃一两或者二两,三两的是想都没想过。我对沐青调侃道:
“吃那么多,当心以后嫁不出去啊。”
“我才不怕,只要不变成肥猪,我还想一直这样吃下去。”她说这话时一脸的自信。
沐青绝算不上那种纤细型的女生,甚至从男生的眼光看,她已经有些微胖了。
沐青大三时再没有出现在眩目的舞台上,尽管她的吉他弹得比从前更好,她看起来比平时忧郁了许多,笑容少了,话语也少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入党的事。
沐青在大一大二时一直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因为她的出色表现,学院决定让她入党,她自然也很高兴。
入党那天晚上,学院的领导要对她们这批即将成为预备党员的份子进行资格审查,当领导们问起她们的入党动机时,几乎所有的人的回答都是:要为党付出自己的一切。惟独沐青说的是:我不知道什么共产党是个什么样的党,但不管能不能入党,我都会做好自己的事情。沐青的答案显然不能让领导们满意,他们纷纷摇头,像沐青这样对党一点都不了解的人肯定是不能加入他们的。
后来我说沐青你怎么这么傻呢,你就说自己从小热爱共产党不就得了,她望着我,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我要这样说呢,我说的是自己心里所想的,她倔强得抿紧了嘴唇。
沐青,你的室友云倪告诉我,你常在寝室里不停地弹着吉他,节奏低沉而忧伤,扰得她们难以入眠,后来你知道了她们的难处,就再也不弹了,但常一个人躲在被子里默默地哭泣。
沐青,你为什么要这样呢?这样做你不觉得痛苦吗?
你对我说,在一个无月的夜晚,你独自坐在学校的体育场上,不停地奏着自己新作的曲子,弹着弹着,你竟然迷糊糊地睡着了,后来管理员拿着电筒来了,当电光照着你的那一刹那,你吓坏了,一把抓起吉他飞也似的逃了。
我听着你说得轻松,眼角却已让泪水模糊了。
你对我说,在这个世界上,想唱就唱,想说就说原来这么难,你只是想做回自己,悲伤的时候就悲伤,高兴的时候就高兴。
你说你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把你的歌声带到那里去,然后你又要旅行到另外一个地方,不停地流浪,不停地歌唱,一直从白天唱到夜晚,从夜晚唱到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