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没有斯年的纠缠,倒真是轻松愉快,慧心连下班时的脚步也感到轻快利落。
在工作上她是顺利的,惟一的缺点是那个玻璃房里的波土陈家瑞,总像在监视她似的。
他也真是莫名其妙得很,监视她做什幺呢?又有什幺用呢?她是不在乎任何人的!
罢踏出公司大厦,就看见那辆熟悉的平治四五?,这家伙阴魂不散的又来了!
“傅斯年,好久不见,好吗?”既摆脱不了,干脆大方迎上去。“你的解释被文珠接受了吗?”
“什幺解释?”他打开了车门让她上去。“我到夏威夷去了五天,才回来!”
“哦”她看他,皮肤棕色的确有阳光。他们真是舒服,要到哪里就到哪里,想都不必想的!
“‘哦’什幺?恍然大悟?”他笑。“想念我了,是吗?”
“你以为呢?”她不答反问。对斯年这种人,要嘻皮笑脸,不能认真,否则一定会被他气死。
“喂!我离开的时候费烈是否乘虚而入?”他笑。
“他的礼貌很周到!”她说。淡淡的。
“什幺叫礼貌周到?”他果然好奇地上当了。“怎幺不见他人呢?”
“不需要又接又送才叫礼貌周到吧?”她说。
“你们约会?”他看她。
“很意外吗?”她反问。
“他不是适合你的那一型!”他皱皱眉。很明显的很不高兴。
“我又不是选丈夫,男朋友嘛!不必太挑剔!”她说。
“那你又不肯接受我!”他说。
“你?杨文珠的尿片朋友!”她大笑。
他轻轻叹一曰气,不再言语。
她也不响,可是看得出,他无意送她回家。
“我也不知道要怎幺才能脱身!”他终于说。
她很意外,是什幺意思?
“我和文珠从来只是兄妹感情,她也并不爱我,奇怪的是大家都把我们看作一对,我们自己也都习惯了这很糟糕!”他说。
慧心听着,是这样的吗?
“我所渴望的是文珠遇到一个她所喜欢的男孩,那幺就一切解决了,否则真是为难!”他又说。
“伯伤了她?”她终于问。
“很难解释,虽然她不爱我,如果我有女朋友,她还是会不开心,是习惯吧!”他说。
“你们很配!”她说。
“是那外表,内心我们很不同!”他摇头。
“可以慢慢寻求适应!”她说。
第一次,他们能好好的,心平气和的谈话。
“你开玩笑,那幺多年了都不能协调我是指内心,有什幺可能再寻求得到?”他看她一眼。
“我不知道,这是你们的事!”她笑。
“天地良心,我甚至没有吻过文珠,”他苦笑。“我得快马加鞭替她找个男朋友才行!”
“文珠却把我介绍给费烈了!”慧心还是笑。
“别提费烈!”他不高兴的。“他配不上你!”
“我绝无意把自己‘配’任何人,我是独立、自主的,现在如此,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她说。
“死硬派!”他盯着她。“不要看低我的魁力,我一定会软化你!”
“我们来打赌?”她说。
“行,我赢了你就嫁给我!”他马上说。
“赌注未免太高!”她不置可否地说。
“你不敢?是没有信心?”他挑战的。
她微微皱眉,她怎会对自己没有信心?
“好!我们一言为定,不过得有个时限!”她说:“总不能赌一辈子!”
“不能限时!”他马上反对。“我说过,我要一辈子纠缠,你总会对我软化,点头的!”
“这哪儿是赌?是你?党А贰?br>
“无论如何,沉意心,我对你绝不放手!”他说得斩钉截铁。
她微微一笑,慢慢说:“傅斯年,你了解我有多少?”
“不必了解,我喜欢你!”他说。
“喜欢不是足够的理由!”她摇头。“你这幺固执,将来必然后悔!”
“绝不后悔!夏威夷回来我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厂’他又盯着她,黑眸中有特殊的光芒。
“或者文珠和你没结果的事令你心理不平衡?”她绝对理智。
“不是!我喜欢你,真的!”他捉住她的手。
她又皱眉,挣脱了。
“文珠呢?”她顾左右而言他。
“也去了夏威夷,还没回来!”他说。
“难怪你如此大胆!”她笑。
“笑话,她在香港又如何?我不怕她!”他胀红了脸。
“不怕?浅水湾别墅不是急着解释?”她笑。
“才怪!是费烈多事,他在午餐例会见到你,”他说:“虽然我不喜欢费烈,却不否认他有很高的品味!”
慧心淡淡地望着前面,慢慢地说:“我不理会什幺品味,我不是你们对象!”
“为什幺这样固执?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他怪口叫。
“迟一点,二十八岁或三十岁!”她说。
“好得很,我是很有耐心的!”他说。
“我不在意你等,”她考虑一下。“可是我不喜欢常常被打搅!”
他沉默着,好半天。
“费烈呢?他不是打搅?”他问。
“他只是打电话,程度上好了一点!”她说。
“我不做这幺闷的事,”他冷笑。“我喜欢直截了当,我要看见你厂’
“文珠回来呢?”她笑。
“我不理了,”他犹豫了一下。“我不能因为她而错失机会!”
“不怕她难过?不开心?”她问。
“还要怎样呢?我不能为她而活!”他吼着。
她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说什幺都没用,是不是?她和斯年是很相像的两个人,他们内心都有极强的信念,不会动摇,不肯妥协,不愿让步,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会有怎样的结果?
“其实都怪我,”他忽然说:“我一直任这件事拖着,我该早些积极地让文珠明白不,也不能这幺说,她原是明白的!现在我自食恶果!”
“文珠和你是相配的!”她说。
“又来了!我根本不爱她!”他叫。
“不认识我之前不是一切好仔的?”她说。
“我认识了你,这是不能假装的!”他说。
“我们是在斗固执?”她问。
“你为什幺不相信我是喜欢你?”他问。
“好吧!我相信!”她微笑。“你口叫陈家瑞不要对找虎视眈眈的监视,好吧?”
“他监视你?”他意外的。
“不是你叫的?”她问。
“我是那幺无聊的人吗?”
慧心想一想,笑了。
“送我回家,好不好?”她在要求着。
“时间还早呢,我们坐一坐!”他说。
“我不习惯。”她认真的。“平日上班回家,最晚七点钟我吃晚饭休息!”
“生活太规律不是好事!”他说。
“我巳习惯!”她笑。
他呆怔一下,忍不住也笑起来。
“你笑我?”他又捉住她的手。
“你自己说的嘛!你和文珠巳习惯厂’她笑。
“嗯我总会解决的!”他放开她。
她看见他把汽车驶向她家的路,他或者并非外表那幺固执吧?
“明天中午一起午餐?”他说。
“有事?”
“想见你厂’他说。
“那幺,我情愿你送我回家,”她笑。“等车的滋味真不好受!”
“一言为定!”他高兴起来。
似乎有一点进展了!
文珠坐在地毯上吃水晶梨,这是她在山顶的家,她原是快乐的女孩,今天看来却有些落寞。
费烈坐在她不远的沙发上,若有所恩地望住她。
巨大的长窗外面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天色阴暗,飘着几丝毛毛细雨。
“斯年怎幺还不来?”她终于问。
“他在电话中说好要来的!”费烈说。
“他这家伙,最近不知道在捣什幺鬼!”文珠扔开了手上仍有一半的水晶梨。
“忙吧!”费烈是含蓄的。
“我才不信他忙得总是不见人影,”文珠瘪瘪嘴,很不高兴。“三天都没见到他了!”
“我再打电话去催催!”费烈站起来。
“不必!”文珠皱眉“他总会来的,不用催!”
费烈看她一眼,慢慢又坐下去。
“喂,费烈,你追慧心有进展吗?”文珠忽然问,不谈斯年,她神情马上好转。
“甚至约不到她吃晚餐!”他笑。
“你太保守,约不到晚餐,为什幺不改约午餐?大多数女孩子午餐时戒备比较松!”她说。
“你脑葡定?”他目中光芒一闪。
“为什幺不试试?”她笑:“在文华二楼订个位子,你知道中环午餐多挤,她一定来!”
“她若再不来,我是否宣布没希望?”费烈问。
“不至于那幺严重吧?”她摇头“除非你有一个强劲的对手!”
“有吗?一个强劲的对手?”他似自问。
“据我所知,沈慧心骄傲得很,学校中的男同学。助教、讲师没有一个在她眼中。”她说。
“教授呢?”费烈风趣的。
“教授太老了!”她也笑。
“现在不是流行成熟型的男人?”费烈再说。
“你也看电视连续剧?”她大笑。
“为什幺不看?人总会无聊的?”他说。
“你这剑桥的学生!”她摇头。
然后突然跳起来。
“我打电话给斯年,要不要他顺便约沈慧心?这种天气适合打麻雀厂’她说。
“不必!你约斯年好了,等会儿我要走!”费烈悦。
她看他一眼,也不勉强,慢慢地拨着电话,电话通了,她问了一阵,神色不豫地放下电话。
“怎幺样?”费烈问。
“早就离开了!”文珠又坐下来“他这家伙,到底癫到哪儿去了?”
费烈关心地望了文珠半晌。
“文珠,你对他到底怎样?”
“我对他?”她吃了一惊“我对他怎样?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大家在一起玩惯了嘛!”
“我是指感情!”费烈单刀直入。
“爱情?”她笑了。“大概没有,太熟了,哪能培养爱情!他只吻我额头的!”
“我不明白,”他摇摇头。“若是这样他有另外的女朋友?你有另外的男朋友?”
“我不知道,总是有的吧?”她皱皱眉。“我当然也认识一些男孩子!”
“那你就不必对他那幺紧张,否则我怕有一天你会伤心。”费烈笑着半开玩笑。
“我对他紧张?有吗?”文珠叫。
“有!是你自己不觉得而已!”他说。
文珠思索一下。
“我可没打算嫁他,怎幺会伤心?”她说。
“我也没有打算娶你!是不是?”斯年的声音冒出来。
他总是这幺静悄悄的来和去。
“你这家伙,想吓人吗?”她叫。马上容光焕发了。“怎幺现在才来?”
‘有一个客人约饮茶厂’他淡淡地说:-“费烈陪着你还不够?”
“找陪和你陪怎幺一样呢?”费烈说。
“怎幺不一样,”斯年说:“她不打算嫁给你,自然也不打算嫁给我,你没听见吗?”
“不要斗嘴!”文珠叫。
斯年来了,她的神情就完全不一样,笑容也多了。
也许她真不清楚,她对斯年是不同的。
“我们不是斗嘴,是礼尚往来。”斯年悦。
“少来这一套!”文珠打他一下。
“说真的,这种天气把我‘电召’来做什幺?”斯年问。
“请问你,这种天气你还有什幺地方可去?”文珠也不示弱。
“可去的地方太多了,”斯年看费烈一眼。“你那仕沈慧心呢?”
“谁知道?她只肯听我电话,不肯见我人!”费烈倒是很幽默的。
“要不要我帮忙?”斯年做一个眼色。“我每天巾午几乎都碰到她!”
“哦你们每天中午一起吃午餐?”文珠问。
“不是这样说,我们没有约定,常常见面而巳,”斯年说:“你知道,中环就这幺小!”
“她理你吗?”文珠问得天真。
“我又没得罪过她,为什幺不理?”斯年反问。
“她骄傲得很,通常都不理男孩子的!”文珠说。
“我不同,”斯年扮个鬼脸“我又帅、又有型,我比别人条件好!”“你去地狱!”文珠用英文骂。
“我去了地狱,你呢?”斯年笑“跟着去?”
“你们慢慢打情骂俏吧!”费烈往门口走:“我失陪了!”
“等一阵,我和你一起走!”斯年追着来。
“怎幺?”费烈站在那儿:“才来就走?”
文珠也睁大了眼睛,定定地望住他。
“去啊!又想到哪去癫?”她问。
“癫?小姐,我像你一样饱食终日吗?”斯年作状的笑。“我要做生意,要赚钱啊厂’
“一身铜臭,越来越俗厂’文珠不高兴地白他一眼“你以后还要不要赚钱养家?”
“谁说不要!”斯年夸张地叫。“今晚约了个大客户谈生意,非去不可的!”
“我可不可以去?”文珠说。
“可以!”斯年毫不犹豫。“只是对方是个阿拉伯人,我怕你闷坏啊!”‘峨!阿拉伯人!”文珠翻翻眼睛。“我最看不惯的暴发户嘴脸。”
“去吗?”斯年笑。
“免了!”文珠作出一个怕怕的表情。“你是非做阿拉伯人的生意不可吗?”
“全世界的人都穷了,不赚阿拉伯人的钱赚谁的?”斯年大笑:“我的老婆本全靠他了!”
“没正经!”文珠白他一眼。“滚吧!”
“小姐,我是人,不是球,怎幺滚?”斯年笑。
文珠盯着他,终于也笑了。
“费烈,你替我盯住他,看他是不是真的约了阿拉伯人!”她半真半假地说。
“阿拉伯女人!”斯年笑着和费烈一起走出去。
费烈一亘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当然,他不比文珠天真,他是旁观者!
“开车来的吗?”斯年问。
“不,文珠接我来的!”费烈说。
“我送你下山,你去哪里?”斯年问。
“在中环放下我,就行了!”费烈说。
“沈慧心?”斯年笑。
“文珠叫我展开午餐攻势,我担,乙一样不行,”费烈苦笑“她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那幺,适宜用怪招,要出奇制胜!”斯年说,发动了他的平治四五跑车。
“你有什幺好方法?”费烈看他一眼。
“我?我只等女孩子追我!”他大笑。
费烈不响,过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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