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不要去偷东西?”
“你不想改名字了吗?”
“想啊。”
“那就对了。你不怕你的名号不够响亮,没人想追捕你,到最后你爷爷不肯让你改名字?”
“不怕。”她微微一笑,也许原先她有些担心,但相较于身边没有他,她宁愿有个难听的名字,也不愿失去他。不过幸好老天爷保佑,虽然她一年没出过手,可是还是可以听到有人寻找她的消息,她的名气依然响亮。
只是他为什么“你又问我这个做什么?”
“这一年多来你陪我东奔西跑,忙得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我怕你累了,也倦了。”最后会厌倦他,迫不及待地离开他。
妙首光光枕在他颈上,张着大眼,疑惑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一年前,两人离开京城前的一段对话
“妙儿,接下来你想到哪儿去?”
“那你想去哪儿?”拿到钥匙后,他应该会去开宝库才对。
“我?”他温柔地抚着她白皙的小脸,笑道:“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妙首光光蹙起眉头“你不想报仇吗?”她以为他们潜进钱家庄的目的就是拿到苏家宝库的钥匙,让他得以报仇。
“当然想,只是这事得等到你办完所有事后,我们再来谈。”
“为什么?”他不是一直想找钱克己报仇?
苏君樵脸色一敛,专注地问:“要是我去报仇,那你呢?你打算到哪儿去?”他不愿和她分开,即使是一小段时间也不愿意,是以他宁愿选择陪她闯江湖,直到有天她倦了、烦了之后,再来谈报仇的事。
“我”妙首光光愣了下,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不想和他分开。“我也不知道。”
两人同时沉默不语,突然,妙首光光一笑,兴高彩烈地拉着他“我陪你。”
“你陪我?”他怔忡地看着她,不敢任意猜测她话中的意思,生怕自己期望太高,失望更重。
“对啊!”妙首光光直笑,扑进他怀里,踮着脚尖环住他的颈子“你想到哪儿,我都陪你去,我不要跟你分开。”
苏君樵霎时只觉一阵狂喜,但口气依然带着一丝不确定“你改名的事怎么办?”妙首光光愣了下,他不提她都忘了。
看着她失神的表情,苏君樵轻叹一声,知道她不可能放下自己的改名大计陪他报仇。
她不能放下手边的事,但他可以。他早已经想清楚,他会等她完成改名大计,再来策划报仇的事。“妙儿,报仇的事先暂缓,我会陪你”“我还是要跟着你。”她打断他的话,认真地看着他“不改名字也没关系,我要一直跟着你。”
“你说真的?”他难以置信。
妙首光光脸上漾着一抹微笑“嗯,当然是真的。”
她不会再让他孤单一个人,不会让他再吃那么多苦,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妙首光光被他深邃的眼睛瞧得不知所措,羞赧地垂下脸,不好意思再看向他“妙儿?妙儿?你睡着了吗?”
苏君樵见她枕在他肩上许久不发一言,以为她睡着了,才要将她抱回床上,耳边就传来她甜美的声音。
“我没睡着,我在想事情。”她摇摇头,试着理清为什么一年前他问了一次,现在又再问了一次。“你为什么一直问我要不要再去偷东西?”突然,她俏脸一变,神色哀戚地瞪着他“你觉得我讨厌,不想再跟我在一块,想撵走我了?”
苏君樵见她眼里开始泛着水气,心疼又不舍地连忙解释“妙儿,你别胡思乱想,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不想和你在一块?”
她用力吸吸鼻子,管不住眼眶中泛滥的泪水,一会儿后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儿“你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见她哭得一发不可收抬,苏君樵急得手忙脚乱,慌乱地用衣袖替她拭去不断流出眼眶的泪珠。“妙儿,拜托你别哭了,算我求你。”“哇”
他的安慰非但没能安抚她,反倒惹得她愈发不可控制,又哭又叫“你都不要我了,还还要我别别哭”
“我没有不要你。”苏君樵连声保证,突然有股冲动想白纸黑字写个明白,好让她知道他压根儿没想过不要她这回事。
“你骗人!”妙首光光愈想愈觉得自己可怜,忍不住愈哭愈大声“你一直在赶我走,还说没有不要我?”
“我”他差点昏过去。“你别哭了,再哭下去,待会儿孔总管闻声而来,咱们的耳根子又不能清静了。”
“你你”妙首光光猛吸气,忿忿不平地哭道:“你这个负心汉!你怕孔孔总管来了,你抛弃糟糠之妻的丑事会被宣扬开来,是不是?”
“我没有抛弃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他吸了口气,费尽气力地想把一些理智塞进她脑里。“还有,你也不是我的糟糠之妻,我们还没成亲。”
“你哇”她突然伸手用力捶打他胸口,哭叫道:“你不想跟我成亲了,还说没有不要我?”
“是你自己不要成亲,不是我。”苏君樵只觉冤枉,忍不住为自己辩驳道:“你自个儿说的,要等你爷爷帮你改好名字之后,才要同我成亲。”当初他苦口婆心说到快口干了,也不见她心疼,依然打定主意非得改好名字之后两人才成亲。
“我我”妙首光光瞄眼看着他,似乎在思考有无这回事。
“你什么?”
她止住泪,讷讷地道:“我忘了嘛。”
见她一时忘了哭泣,苏君樵连忙擦干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你别胡思乱想了,我连离开你一下子都舍不得,怎么会不要你?”
“可是你又问我要不要再去光顾那些门派、皇宫内苑。”“再问你一次是因为不想你后悔。”她把改名大计看得比命还重,他不想她日后改不了名,最后怨他、恨他。虽说这挺不可思议的,不过以她的性子,她会不会这样想实在很难说。“对我来说,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件事比你快乐更重要。”
妙首光光大呼一声,又惊又喜地捂着小脸“你说真的?在你心里我最重要?”
“要不要我对天发誓?”苏君樵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不用了。”她用力摇头,神情激动。“樵哥哥,我好感动喔。”
薛君樵轻叹一声,无奈地用衣袖轻轻拭去她又流出眼眶的泪水“感动可以,不过可不可以拜托你别再哭了?”
妙首光光撒娇地搂住他的颈子,开心地又哭又叫“我太感动了嘛!”
苏君樵只能再叹一声,任她亲热地搂着,将脸上的泪水、鼻涕全往他身上擦。
钱克己努力控制脸上的肌肉,拼命地挤出一抹和善的微笑,缓缓开口道:“耀儿,不是爹爱管你们年轻人的事,不过你和雪柔吵了这么久,雪柔也回钱家庄好几年了,你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把她接回家?”
西门耀冷笑不语,他这位前任岳丈是健忘还是怎么了?他是休了他女儿,不是赶她回娘家小住几天。这阵子也不知道他是哪儿不对劲,上西门家上得勤快,话题也总在要他把他那泼悍女儿带回家上头打转。
“耀儿,人说‘夫妇床头吵,床尾和’,你们夫妻俩吵得也够久,该和好了。”钱克已勉强扯了扯嘴角“要是雪柔真有什么地方不对,你告诉爹,爹会好好教训她。”
“不用了!”西门耀鄙夷地哼了声,没好气地说:“‘钱伯父’,贵千金金枝玉叶,小侄实在承受不起,伯父还是再替她另选夫婿吧。”那泼妇撒泼的功夫他可是见识过,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以为所有人都要拜倒在她的裙下,也不想想看自个儿都多大年纪了,还敢拿乔。
钱克己脸色一僵,但苦于有事相求,对他的冷嘲热讽也只能佯装听而不闻。“亲家,你看这”见劝说西门耀无用后,他干脆对象一改,直接跟西门贺谈。
西门贺白了儿子一眼,气他口没遮拦,对付眼前这只老狐狸哪能直来直往,跟他说了多少次,他就是学不乖。
“钱兄,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
钱克已被这一声“钱兄”叫得脸色更加难看,他热络的亲家长、亲家短的,竟只换来他一声“钱兄。”
“亲家,不是耀儿的错。”钱克己佯装没看见他的表情,仍自说自话“是在下教女无方,把雪柔宠得无法无天,不知道出嫁从夫这个道理。”
西门贺虚伪一笑,假声假气地开口:“钱兄,你客气了。雪柔冰雪聪明,艳冠群芳,钱兄会宠她也是自然的事。今天是我们耀儿无福,配不上你家的雪柔姑娘。”
钱克已被他转弯抹角的拒绝气黑了脸,讪讪地道:“亲家,你这是什么话?是我们家雪柔高攀了西门家。不过话说回来,虽是我们家高攀了西门家,可是他们俩也成亲这么多年了,总不能这样说散就散了吧?”
西门耀睥睨地冷笑一声“钱伯父,你既然知道是自己高攀了我们西门家,那闲话就少说,你也可以请了。”
“耀儿,你”钱克己又惊又怒,双眼气得睁圆,差点喷出火来“这就是你们西门家的待客之道?”
西门耀不理会父亲暗示的眼神,依然故我地嘲弄道:“钱伯父,不是我们西门家不懂待客之道,而是这待客之道待的是受人欢迎的客人,可不是”他若有所指地睨了钱克己一眼。
“耀儿,休得无礼!”西门贺在钱克已发作前连忙开口斥喝儿子。这笨蛋!老爱逞强斗狠,他难道不知道眼前这只老狐狸有多卑劣,明的是天下第一善人,暗地里做了多少肮脏事?
“爹,我又没说错!”西门耀对父亲的斥喝不以为然,看向钱克己,打算把这几年在他女儿身上受的怨气从他身上讨回来。“钱雪柔那泼妇善妒,又不会理事,对家里的下人、丫环又打又骂,随便找个下人来问,谁不是对她怨声连连,恨不得我早些休了她?”要不是当初爹见钱克己有日薄西山之势,他哪来的机会休掉那该死的泼妇?
“西门耀!”钱克己怒喝一声,管不住自己尚在人家的地盘上。
西门耀这该死的兔崽子竟然不给他面子,当着他的面就数落起他女儿,根本不把他这天下第一庄庄主看在眼底。“西门庄主,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你最好管好令公子的舌头。”
西门贺见钱克己不顾一切地当场发怒,知道儿子把他逼急了。就算今天钱家庄已经日渐衰微,到底还是有些势力,对他们西门家有利或是有弊,全靠他怎么拿捏。
“耀儿,还不赶紧跟钱伯父道歉?”他重声斥喝儿子,不过仍是以叔侄的称谓唤人,摆明了不想再结钱府这门亲事。
“爹,我干啥要道歉?”西门耀误以为父亲被钱克己的怒气所慑,打算又牺牲他,要他再把钱雪柔迎回来,急得顾不得父亲的怒气,气急败坏地大声反驳“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钱雪柔那泼妇嫁到咱们西门家多少年了,连颗蛋也没见她孵出半个,我再留着她,爹想见咱们西门家绝后吗?”
钱雪柔以为她是谁啊!他踢出门的女人还想回来?哼!要是她有近来在京城有第一美人之称的苏坊夫人一半容貌,他或许还会考虑一下。
“你”钱克己一张老脸早已因西门耀的嘲讽拉得长长的,这该死的西门世家,不要以为他会轻易放过他们,等他搭上了近来在京城造成轰动的扬州城首富之后,他哪需要和这日渐式微的西门世家拉关系?
他怒不可遏地朝西门父子瞪了一眼,忿忿地拂袖而去。
他离去之后,西门贺双眼一眯,愤怒地瞪向儿子“你这笨蛋!”
西门耀被父亲骂得莫名其妙,不解地道:“爹,我什么都没做,你干啥又骂我?”
“你还有话说!”西门贺气得骂道:“你当钱克己是什么大善人吗?他那老狐狸吃人不吐骨头,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得罪他,不想活了是吧?”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钱克己是个伪君子,难道还会客气吗?
“爹,你到底在怕什么?”西门耀不以为然地笑道:“你当钱家庄还是几年前的天下第一善庄吗?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是咱们清楚得很,钱家庄老早就是个空壳子,钱克已也欠了一屁股的债,第一大善人的名号也是他死命撑着的。”
西门贺咬牙冷哼一声,对儿子的愚蠢又愤又怒,他哪会不知道钱家庄还有钱克己现在的情况,若不是已经糟到不能挽救的地步,钱克己怎么会拉下脸来找他们?当初钱雪柔被耀儿休了之后,钱克己连在路上见着他们,别说是打招呼了,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爹担心的不是钱克己表面上的动作。”西门贺咬牙切齿地说:“从现在起你出门最好小心些,不然你大概有头出去,没头回来。”
语毕,他恶狠狠地白了儿子一眼,一样怒不可遏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