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彼此感受,能触摸到对方,能呼吸到对方,天,这不是做梦吧!
这,这就、就足够了,十多年了,韩冰想着,想着,突然身子由下至上猛的一抖,一阵急急的咳嗽声由喉咙汹涌而出,脸色顿时现出一片异样的潮红。
听得咳嗽声,原本昏沉睡着的林晓猛然挣扎着抬头,叫道:“你怎么呢?韩冰,你在咳嗽!吃药了没有,看医生没有?!”
这地方哪有医生啊?
韩冰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要紧,我一会就好了,你睡吧!”说着,另一只手放在林晓额头轻轻地抚着,林晓像听话的孩子般又沉沉睡去。
韩冰有些支撑不住,一只手任林晓抓着,另一只手小心地支撑着身子缓缓躺下,就躺在林晓身边,韩冰也要闭一下眼睛,但不敢睡着,她怕林晓随时醒来要喝水什么的。
过了一阵子,韩冰正有些迷迷糊糊的,听着棚外一阵狗叫,紧接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啊,是可爱的荼妈妈回来了。
是荼妈妈救了她,又是荼妈妈救了林晓,韩冰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感谢这位好心的妈妈才好。
她和林晓现在在一个废弃的小村落里,河水在这里形成一个小小的冲击带即急急转向南奔去。
二十年前,村里的人口渐多,村子太过偏僻,男娶女嫁,娃娃们教育都成问题,在县政府的帮助下举村搬到山外去了,只有无儿无女的荼妈妈一个人留下来过着与世隔绝的自给自足的清淡生活。
韩冰知道,荼妈妈也是可怜的女人,她是舍不得丈夫。
荼妈妈的丈夫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修水库放炮炸死的,荼妈妈那时候还年轻,却一直不改嫁,这么多年来,一座孤坟,一个废村,一个老太婆,还有一头黄狗,也就这样过来。
在荼妈妈的精心照料下,韩冰恢复得不错,只是身子还很虚弱,没想到这个时候,荼妈妈告诉她山上又冲下一个人,韩冰当时就心中一动,仿佛是有某种预感,她身子孱弱,不能走出门,不能吹风,沉重的林晓是荼妈妈一个人拖回来的。
当韩冰拨开林晓额头的湿发时,看到那张成熟却一如当年执拗的脸,眼泪哗的一下流出来,韩冰喃喃低语道:你傻啊,跟着跳下来做什么?
荼妈妈是上山采草药去了,天还没亮就上山了,别看荼妈妈现在七十多岁的年纪,走起山路来却如履平地,快得很。
荼妈妈走进棚子,韩冰连忙坐起身,不想荼妈妈看到自己与林晓并肩躺在一起的尴尬样子。
荼妈妈转了转身,让韩冰看她背篓里采到的草药,乐呵呵地说道:“药都采到了,我马上去准备熬药、做饭,你饿坏了吧?”
荼妈妈从未看到韩冰这样美丽而亲切的女娃,第一眼看到,心中就欢喜得不行,看作自己女儿一般。
韩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饿,刚才他醒来一次,他的眼睛看不见。”
“哦?!”荼妈妈走了过来,翻着林晓的眼皮检视他的眼睛,韩冰怕荼妈妈吵到林晓,却又知道她是给他看病,有些干急。
荼妈妈说道:“不要紧,我的药就有活血散淤功效,再加一些明目的就可以,只要静心,应该没问题。”
荼妈妈有一个很奇怪的理论,把山和人对应起来,人若腰出了问题,就到山腰去找药,人要脑袋出了问题,就到山顶去找药,所以,为了治林晓的头伤,荼妈妈就爬到山顶去采药,而且采药的时辰都有讲究的,下山途中顺便就为韩冰采药,韩冰是受了湿寒,伤到肺经。
荼妈妈走出棚子麻利地一边烧水做饭,一边切药开始熬药。
昏迷的男人要持续几天的高烧,韩冰也是这样过来的,要做好准备。
荼妈妈知道韩冰这个女娃是为救人才冲到这的,心里佩服这女娃胆大。这水名为怒水,听其名就可见其威力,一年当中最温顺的时候都少有人敢下水,也是老天保佑。
荼妈妈对后冲下来的这个男娃有些奇怪,难道他也是为了救人吗?
很快她看出女娃和男娃之间关系,这个她看得最清楚,他们一定是一对情人,只有两个人真心相爱,才可以为对方付出一切的,荼妈妈隐隐猜到了一些。
没过多久,饭香和菜香,和着还是若有若无的药香开始一起弥漫在湿湿的空气当中,袅袅的炊烟歪歪扭扭飘向上空,强壮的黄狗披着荼妈妈制好的蓑衣,如同战士一般撑直了身子站在门外,警惕地望着唯一可以通向外头已经被草木遮挡得有些看不清的山路,这时候,天空正稀稀拉拉着飘着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