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涤非站在望楼上远眺城门紧闭的皇城,幸好他一上位便在所有驻守边境的将领边安排自己的人手,这些人聪明的保持静默,让对手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哪一个阵营的人,因此他一回国,凭他黑岩王的气势登高一呼,最佳的联合阵线马上成形。
专属于黑岩王的黑色绣金旗帜从边境扫荡到皇城外,不到两个月已扳回劣势,全面胜利。
“边关除了阎武将军所率领的十三军尚有能力反抗外,其余皆已重回主上的掌控之下。”
“派个使者过去,让阎武老头以为我有谈判的诚意,条件随他开,只要他能再撑半个月我就服他。”
“是。”
左右副将退出望楼后,阎涤非转向站在另一端正乘著凉风的珑月,她一向不过问他的事,若不是他主动带她上来欣赏月色,她肯定守在自己的帐子内想办法自得其乐。
“明天一早我会让沙浪先送你进城,在城里有个安全的地方是我特地留下来的,知道的人并不多,等一切稳定下来后我会去找你。”
闻言,珑月先是一愣,然后有点自嘲的甩开心头的疑惑,乖巧的点头。
“在想什么?我不喜欢你刚才的表情。”
“那是怎样的表情?”她不信在这样的夜色中他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让她闪躲,捧著她的脸,锐利的双眼像探照灯一样,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像失望又像理所当然,带点自寻烦恼的样子,你的小脑袋瓜子又在转什么念头?需要我来开解吗?”
他的敏锐让珑月大惊,没想到他几乎猜中了全部。
这段时间跟著他南征北讨让她摸清了他的实力,她知道这最后一仗他早有十足把握可以大获全胜,她的安全更是无庸置疑,所以她不懂他为何要在此时遣开她?皇城已在望,他难道不想带她进宫吗?
还好进不进宫对她并不是那么重要,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因此她才会有那样揉合著失望难过,然后是自我解嘲的表情。
他这么聪明,猜得出她真正的想法吗?
“我不喜欢你这样。”他的双眼仍紧跟著她不放,好看的眉因她脸上的苦涩已经聚拢起来。
“我怕你已经厌倦我了,才短短不到几个月呀!教我怎能不害怕”她只说出一半的实情。
“傻瓜,没那么快,至少也要十几、二十年吧!”他很满意她的烦恼,那代表怀中的女人已经不能没有他了。
没有男人能不为此感到骄傲自大的,更何况她是倪珑月,如此特别的女人。
“十几二十年?”这次换她黛眉轻蹙。“那太长了!连我自己都要受不了了!”
阎涤非咬牙切齿道:“来,我的月儿最乖了,要不要听本王的话,把刚才那句话收回去?要不然看我怎么罚你!”
珑月一点也不怕他的威胁。“才不!怎么除了惩罚外就没有奖赏呢?”
“要奖赏?满满的珠宝一箱如何?”说到这个,他才发现自己给她的东西少之又少,除了深知她朴实的性情外,真正的原因仍是他不够清楚她的喜好。
“谁要那种东西?”果然,这女人的要求虽然不多,但真要能讨她欢喜的东西更少。
他无奈的叹气。“难不成月儿想要我摘下天上的月儿来给你不成?那真的难倒我了,可以要一些实际一点而我又给得起的东西吗?”
“可能无法实际到哪里去,相信这世上黑岩王给不起的东西绝对没有多少。”
她的暗示换来阎涤非的警觉,就见他表情一冷,淡然道:“我以为你该不是那种贪心的女人,原来你等的也不过是这一刻,要什么说吧!赐给你一座宫殿,再册妃封嫔如何?”
他的冷嘲热讽真让人痛心,但珑月并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真真实实的发现两人之间存在的差距,她突然可怜起自己了。
“真可惜要让黑岩王失望了,珑月既然已经知道在皇城内另有一处安全的地方等著我,还要宫殿和妃嫔的名分干嘛?不是自讨没趣吗?况且那也不是珑月想要的,珑月只想要涤非身上的一件东西,当你不在时,可以睹物思人。”
他一愣,为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尴尬汗颜,更令他难堪的是珑月的话中之话,显然黑岩王和他阎涤非是有分别的。
她像在强调她是属于他的没错,但她屈服的不是那个令人望之却步的黑岩王,而是另一名叫做阎涤非的男人。
但这两者是密不可分的,她应该要明白!
“就只是这样?”
“这样还不够吗?再多的珑月已要不起——”
“够了!”他受够了她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那更显得他的残忍卑鄙。
莫名其妙的,像是被她狠狠刮了一顿,硬是抬不起头来。
阎涤非舍弃身上的饰物,不吭一声的从衣襟内拿出一把精巧的匕首,下意识的,他不希望拿任何的凡尘俗物给她,如果她真要拿来睹物思人的话,那他希望自己在她眼底也是特别的,所以他拿出这个东西。
“啊!是阎阳的匕首!”珑月一见到便认出它来。
“不,是我的。”他也记起了这东西是从她手上抢回来的。
“可是,它明明是阎阳给我的!”
“但它本来就是我的提到这一点,我一直没机会问你这东西是怎么沦落到你手上的?”
“当然是阎阳给我的。”她欣喜的接过,感觉跟这匕首的缘分特别深。“真的可以给我吗?这美丽的东西真的原来是你的吗?”
“当然,这是我来到黑岩国后,父王送给我的第一件宝物,我一直带在身边,直到多年前第一次到金安一游,才突发奇想的把它藏到将军府内,那时只当是好玩,没想到一年多前小阳知道后,会有夜闯将军府的行动。”想到活泼可爱的阎阳因此丧命,更觉不值。“你还没告诉我小阳为何把它给了你?”
珑月回望他的凝视,感觉他正想从那片哀伤中挣扎出来。
“我也觉得很奇怪呢!那晚我和巧意听说藏书阁有刺客闯入,被父亲带人围困住了,所以以为我那儿应该是安全的,就走出房间来,谁知阎阳竟然躲在我房间外的林子里,还大胆的跳到我们面前自我介绍,更怪的是,那时我一点都不怕他,我知道他不是坏人。”
“他当然不是坏人。”他嗤笑一声。“然后呢?”
珑月知道他现在想知道的并不是当时的经过,而是想多听到一点发生在阎阳身上的事情。
“然后他说要拿个东西给我当信物,但他掏匕首的举动太突然了,吓著了巧意,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他的确太大胆了,”阎涤非几乎可以想像当时的情况,然后像想起什么被忽略掉的事,他又问“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东西当信物?”
“我忘了。”
他不信。“你把每个细节记得这么清楚,怎么可能会独独忘了这一件?”
“是啊!真是奇怪!”她歪著头的模样可爱又逗趣。
但他可不上当。“太奇怪了反而让人更想弄清楚。”
“我怕说了以后,你会把阎阳的话当成遗言来彻底执行。”
他不置可否。“那肯定是很不得了的事,我现在更想知道了。”
“若我说那是会让我很困扰的话,你还会逼我说出来吗?”哀兵政策。
阎涤非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后才无奈的叹气。“好吧!随你。”
“谢谢。”换她松口气。
对她的感恩他一点都不想领情。“为什么我有种被当成小人看待的感觉?你防我防得很严。”
“不,怕被当成小人的反而是我呀!你的身分地位不同于其他人,我怕我这时候说出来的话,会被你当成有所图谋,你能否认自己没防过我吗?”
他当然不能否认,因为刚才他便当过一次小人;但不管如何,那种感觉令他厌恶不已,他觉得事情再也难以掌控了。
“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做?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尽全力让你满足。”
“别急著想补偿我,难道涤非到现在还不懂吗?在我毫不保留的投向你之后,不管你能给我多少,是真情还是假意也好,我都不会后悔,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怀中有的只有你,你就是我的全部。”
* * * * * * * *
珑月的不后悔听进任何男人耳里,都是全世界最甜蜜的情话:但听入阎涤非耳内却是另一番翻天覆地的感受,相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清楚他和珑月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她的臣服是全面性的,带点毁灭的色彩,这多少也要归咎到他身上,是他逼得她一步一步退到绝境的,他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但也因此看到她惹人心疼的脆弱,他可能赢了面子却早已输了里子,而她却相反。
“我听说你杀了那些畜生为阳儿报了仇。”厅堂上,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语调冰冷的问。
“是。”阎涤非少见的恭谨。
“一个都没漏掉吧?”
“儿臣很难确定,但能杀的必不放过。”
“哼!没用的东西,为何没把金安城给灭了?只杀了那个城主难消我心头之恨。”这最后一个“恨”字几乎用尽她全身的力量。
“不管那些城民是否无辜,金安城是北方各国觊觎的金鸡母,灭了它只能消一时的心头之恨,不如将它据为己有,让黑岩国在往后数十年能对它予取予求,也让儿臣此次出师有名,不至于引起国内公论。”
一只白玉茶碗从阎涤非的脸颊划过,杯里的茶水无情的泼洒在他的脸上。
“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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