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波士顿
梅艳波坐在母亲的对面,看着一语不发的她,心里很复杂。
“妈,难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她忍不住问道。
阿曼达睇了睇自己的女儿,终于说道:“他叫图尼亚。当年我被公司调往约旦采访时,就是他接待我的。”阿曼达的思绪回到了二十一年前,就像说著别人的事般,不疾不徐。
“当时他是该地的翻译人员,的确帮了阿拉伯文不够轮转的我不少忙。”阿曼达停顿了一会儿“他有个未婚妻。”
她暗吃了惊,却没有打断母亲的话。
“她未婚妻的父亲在当地是个有权势的大人物,当她得知图尼亚时常和我在一起时,心里很不高兴,为此,还和他有过几次争执。为了避免造成他两人的误会与冲突,我便要求总公司再派另一名翻译给我。可是没想到,那个新翻译到来的当夜、图尼亚突然来敲我的门”阿曼达言至此便打住。
“他强暴了你!?”她这下子急得脱口而出。
阿曼达立刻纠正她的臆测:“没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惊问。
“让我把故事说完。”阿曼达再次回神,继续说道:“那晚他来找我,告诉我一件令我十分震惊的事。”阿曼达重重地吸了口气“当时他满身酒气,抓著我直问为什么要换掉他?我看到他眼中的泪光,突然有些不忍,但又不想横生枝节,我试图赶走他,但怎么也推不走他。”
她再次陷入回忆中,而梅艳波则屏息以待,直到母亲再次说道:“他告诉我,他爱上我了。”
“什什么!?”她睁大了双瞳。
“我的震惊不下于你,我一直摇头拒绝接受,但他抱起我,炙热地吻著我,起初我抗拒著,但那炙热的吻就如沙漠的烈阳,燃烧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藉著酒意,他——上了我的床。**对年轻人也许是一种麻醉剂吧!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多次欢爱后,终于东窗事发。一夜,我和他云雨过后,大门出其不意地被人狠狠撞开,只见图尼亚的未婚妻与她的父亲,带了大批的人马冲了进来,对著我俩大加挞伐。我成了诱奸图尼亚的贱妇;他成了悖离未婚妻的恶人。就在我的眼前,众人以皮鞭抽打他,而我”阿曼达说到这里,浑身打著冷颤。
“妈”梅艳波知道母亲当年的下场,绝对不会好过于他。
含著泪光的阿曼达勇敢地吞下泪水,继续面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个女人叫莎莎雅,她走到我的面前,掀开我覆体的被单,意图当众示人。当她看到我颈上的弯刀项链时,发狂地甩了我两耳光,大骂我无耻地抢了她的男人,也抢了她男人本该给她的信物。
怒火中烧的她准备抢走项链,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与力道,用力将她推开,并把那条链子一口吞入腹中。”
“妈!”她终于知道自己如烈火般的个性,不单是来自她的父亲,还有她的母亲,
“莎莎雅见状,气得用力踹我的肚子、拉扯我的头发,并抓我的头去撞墙。”
“妈”她的声音顿时沙哑,眼泪直流。
阿曼达也泪流满面“就在这时,图尼亚挣脱众人的鞭打,扑挡在我的身前护卫我,还宣布他爱上我的事实。莎莎雅受不了这个打击,于是藉助她父亲的力量,将我们分开,同时还把我丢给一群不知从哪找来的牛鬼蛇神”
阿曼达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们走后,我被那群男人以头罩蒙住了脸,然后”
“妈,你别说了!”她颤抖地阻止道。
“让我说完,孩子。”
“妈!”
“本以为这就是最糟的惩罚,谁知这些发泄完的男人们走后,我的房子被反锁,而且起火燃烧他们想烧死我!”阿曼达已泣不成声。
梅艳波一直啜泣,不知如何安慰母亲。
“我以为我死定了,谁知道,就在生死关头,有人踹开了后门,救我出来。”
“是他吗?”她还是没有称图尼亚为父亲。
阿曼达摇了摇头“是那个新来的翻译。”
“感谢上苍有眼。”她吁了口气。
“他连夜将我偷偷送到当地的美国非官方使馆,请求救护与救援,待我身体稍微恢复后,立即被送回美国,从此改名换姓,以免这些人伺机报复。”
“这事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吗?”
“没有。”
“你想过找他吗?”
阿曼达答不上来。
“那你爱他吗?”
阿曼达还是没有答话。
“你这是何苦”她为母亲付出的惨痛代价感到不值。
“年轻时,我唯一做错的事,就是介入别人的‘婚姻’,这事在回教国家,根本不见容于世,我却不知死活地飞蛾扑火。更可悲的是,我一直以为我不爱那个男人,跟他之间,只是单纯肉体的吸引。直到他扑到我的身子前方,挡下一切,我才讶然明白,就算自己不爱这个男人,但他对我的爱护已超过一切,虽然最后我们被迫分离,并饱受催残,但我都不怨他。我很惊讶,今日他怎么成了色欲薰心的绑匪?你们竟然是在那种情况下见面时!”阿曼达摇头苦笑。
纠葛的心结,就像错纵复杂的电波,让她们两人一时也理不出头绪。
梅艳波对母亲说:“我忘了告诉你,我要悦卜群让他死”
阿曼达泪水已干的眼瞳顿时失焦,不知该说什么。
“我做错了吗?”她问著母亲,也自问。
阿曼达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就在梅艳波准备离开时,阿曼达突然出了声:“我一直没有机会对他说,谢谢他将你赐给我。当时,若不是知道你在腹中,今天,我恐怕不会站在这里”
“妈”她转过身子,眼眶再次含泪“我错了,对吗?”
“不,我没有告诉你事实,错的是我。”阿曼达再度落泪。
悔艳波旋即跑到母亲身边,两人相拥放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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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艳波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想着母亲与父亲之间的复杂关系。
她很难理解在那样一个危及自己生命的情况下,她的父亲竞不顾众人的喊杀,挺身护住母亲,而母亲也在那个女人打算抢走那条弯刀项链时,将它吞入腹中,这些行动难道只是一时情急的草率之举?
不!不可能!
他们会不顾一切的这么做,表示他们彼此之间绝对有感情,至于到达什么程度,就不是她所能理解的了。
在她的记忆中,小时候,她的母亲总处在恍神状态中,若不是当年外祖父母还健在,只怕她也会和一般失去双亲的女孩一样,被送至寄养家庭或是
孤儿院。
母亲从来没有教过她如何去爱一个男人,但总教导她一定要好好爱自己、保护自己。因此,她努力学习防身术、射击、射箭、骑术,几乎样样精通,为的就是自保。但,直到悦卜群出现,她才发现这些防御能力,完全派不上用场!
爱情就像涓滴之水,总能从看似坚牢密实的细缝中渗透进来,逐渐地注入她干涸,甚至封闭的心门。
她会因为他的每一句话而心情起伏不定,甚至动怒,偶尔也会为他的贴心之举感动在心。无可否认,她为他著迷,也因萝莉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而嫉妒。
她爱上他了!
如今,玫茜百货公司的案子结束了,也意味著他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日后极可能毫无交集的机会,如果她就这么放他走,难道不会感到遗憾?
铃
突地,电话铃声响起,她伸手接起——
“喂?”谁会在深夜打电话给她呢?
“是我,吟钤。”她的声音总似山涧的水流,带了那么点冷调。“我听奕夫说你历劫归来。”
梅艳波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想该怎么回答才最适切,最后选择一笔带过:“你不和老公恩爱,反而打电话给我,不怕他老兄耐不住?”
“唉”电话那头传来黑吟铃轻声的喟叹。
“怎么了?”梅艳波隐约觉得好友的“第五度”婚姻,似乎不是很幸福。
“今天不谈我的事!”黑吟钤强打起精神说著:“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追问黑吟铃到底为何轻叹,但现在她自身都难保,而且对方也没意愿说,也就不再追问原委。
“是有关悦卜群的一些事。”
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突然加快,却又故作镇定。
“你知道他就是十年前从约旦离开的小王子——席悦卜吗?他的祖父不喜欢他的母亲,因此,逼使他的父亲休了他的母亲,但是他父亲不肯”
黑吟铃娓娓道出从白奕夫那里得知的最新消息,并说明悦卜群对回教世界的矛盾心结。
“老天!”梅艳波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为此,悦卜群二十岁时,便毅然决然地离开那块令他伤心的国土,隐姓埋名,致力摄影,成了今天享誉国际的摄影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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