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八府巡按亲审云来客栈命案的一天了。
众多好奇围观的群众,将衙门内外挤得水泄不通。此次升堂之所以吸引了蜂拥的人潮,不仅因为众人争相亲睹巡按大人审案的经过,同时也为傅家兄妹打抱不平。
不过,最吸引人之处,却是因为此次的官派状师,不是别人,正是那以见钱眼开、向来只会冤枉好人的小魔头””方忌威-大伙都想知道,方忌威这次又要出什么狠招来冤枉好人了呀?
就在惠芸娘、柳元元和方得天皆坐上了观审席里时,公堂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擂鼓声。紧接着是左右两列衙役手持刑棒,吆喝一声:“威武”””
最后,是为表示对巡按大人的敬意,师爷充当司仪隆重地宣布:“八府巡按大人驾到”””
一宣布完,赵知县立刻上前恭迎巡按大人。
“大人,请上坐呵-”然后,才回到一旁低一阶的位子坐下。
“为表示此次的审案是秉持公平和公正,被告和官方特地各请出两名状师作为代表,一是被告代表,方来福”充当司仪的师爷大声宣布:“另一名就是咱们官方代表,方、忌、威-”
“方状师,请坐。”衙役们立刻殷勤地伺候着代表官方的方忌威。
“接下来,带人犯傅正龙及傅小柳-”
蔡捕头和几名衙役押着被五花大绑的傅家兄妹出现在公堂上。群众立刻为无辜约两人鼓噪了起来。
方忌威打从傅小柳一被押上,担忧和思念的视线就从未离开过她。在见她日渐憔悴的娇客,心情更是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
“小柳”
“该死的方忌威,我和小柳待你不薄,而你竟然忘恩负义?我当初没有杀了你,真是”
回过神,方忌威压抑住自己冲向前抱住暗小柳的冲动,在尚未逮住凶手前,他要尽可能让自己狠着心,别去同情她。
“喂,你还不去塞住他的嘴?”方忌威对着一旁的衙役淡然道。
“是。”衙役掏出了一块布巾,就冲上前要塞住暗正龙吵闹不休的嘴,却反被他狠狠地咬了一口-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何柳大人还能坐在公堂上位?”傅正龙大喝。
“大哥”傅小柳不明白自己为何不愿大哥如此针对巡按大人抗议。
长年累积的嫉妒心作祟,赵知县不等巡按大人开口,便没有礼貌地插口:“咦?仔细想想,傅正龙这些话似乎也说得挺有道理的,是不是-巡按大人。”乘机调侃他。
“错-”方忌威看不惯赵知县的卑鄙行为。
“方状师,你有何意见?”
“我当然有意见了。”方忌威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后,霍地自椅子上站起,冲到他的桌前冷笑着“论官位,八府巡按乃一品高官,要是他不坐上位,谁坐?难道是你这九品绿豆芝麻官?哼-要是你坐得比堂堂巡按大人还高,那么那些外头看戏的人岂不是都可以坐到你头上去了?”
话语甫落,立刻引来围观群众的鼓掌叫好。
“你”””赵知县被他刮得狼狈不已。“喂-方忌威,你究竟是来帮我,还是糗我的?”
“唉-赵大人,我也是情非得已的。”方忌威忍着笑,凑向他的耳边小声说:“你想想,我必须先这么糗你,才可以向在场所有的老百姓和人犯表示我的公平和公正,也就表示您老人家的公平和公正——是不是?”
“说得也对。”赵知县清清喉,坐定了身,才又说:“傅正龙,在一切都还未定罪前,公堂之上理应由巡按大人坐于上位主审,你还有意见吗?”
傅正龙轻哼了声,看破一切似的不再搭理,而傅小柳则咬紧下唇,双眸紧紧瞅着方忌威,充满了怨恨、不解和痛楚。
“你们放心,我柳某向来顶天立地、光明磊落,若我真有罪,我也会秉公处理的。”柳炎文彷佛承诺什么似的对着傅家兄妹道。
傅小柳愕然抬眼望向位居正位的柳炎文,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更令她不解的是,当她见到他的一-那,感受到的竟是一种对亲人般的亲切感-
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这样刚正不阿的柳炎文,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吗?
“巡按大人这么说,你满意了?可以审案了吧?”方忌威拍拍赵知县的桌子.不客气地催促。
“当然。”赵知县耸耸肩,一副随时候教的模样。
“请。”
“请。”
两人相互拱手后,激战于是展开
*****
“大人,本状师今天要为官府和死者控告嫌犯傅正龙和傅小柳兄妹,我怀疑他们为夺家产,涉嫌谋杀震远镖局总镖头傅青出等上下十多条人命-”方忌威首先开战,旋即,缓了语气,牵唇冷笑着又说:“不过,傅氏兄妹,我念在你们之前曾经收留过我的份上,所以替你们找了个免费又不怕死的状师,为你们留点生存的机会呵-”
“真的?方忌威,算你还有良心”
傅正龙话才说到一半,便被傅小柳责备的眼神打断了。
“哼-方状师,说了-我们不需要你可怜-”傅小柳淡然低喊,眸光清冷得似乎看破了一切。
“小柳,-”他急忙对方来福使使眼色,抑声低喊:“还不快点呈上你的状纸-快点-”
“哦-”被他这么一提醒,方来福才回过神,匆匆忙忙将状纸呈上前“大人,这是我为傅家兄妹写好的状纸。请您过目。”
赵知县先接过状纸,随意地瞄了眼,却在瞥见其中的内容时楞住。
原以为状纸一定写得辞不达意,字迹也是歪七扭八、惨不忍睹的。没想到却是和他预估的大大相反,不仅内容写得是慷慨激昂,就连字迹也是苍劲而工整,一点也不像是个普通人为的啊-
“方来福,这可真是你自己写的?”赵知县不禁怀疑。
“没错-”方来福一脸得意的表情。天晓得,那可是他十四叔亲手写的,当然好——
“真是看不出来他能写得这么好呵-”赵知县搓着下巴苦思不解,看来,他真是轻敌了呵-
“大人,你说什么?”方来福问。
“咳咳-”赵知县连忙清清喉,故件镇定。“没没事。”
“赵大人,还不快把状纸呈上来-”柳炎文颇为不悦地低声催促。
“可是”深怕方来福的状纸会扭转柳炎文的判断,赵知县立刻小声地间向方忌威“忌威,他的状纸写得真不错,你的呢?”
“状纸?没有-”
岂知,他竟一派从容地摊摊手。
“没有状纸-那那我们岂不是输定了-”
“我以为他会写得很差,所以才没有准备。”方忌威凑近他耳边,故件无辜地说:“若是你真的怕他的状纸会对我们不利,那只好请你把它吃了——”
“什么?把它吃吃了?”赵知县脸色惨白。
“你还不快点吃-再不吃,等一下巡按大人硬是逼你拿给他看,我们真的输定了-”
“呢?真是这样?”赵知县被方忌威这么一恐吓,更加害怕了。“好好吧-为了顾全大局,本官就吃了它-”
说完,他咽了咽口水,就一把将方来福呈上的状纸揉成了一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丢进自己的嘴里,硬是吞下肚里。
他的举动立刻引来众人惊愕的目光。
柳炎文大怒,拍下惊堂木大喝一声:“赵功-你竟然在公堂之上胡乱吞纸?”
“柳大人,不瞒您说,我从小就喜欢吃纸,所以刚刚一看到那张状纸,我我就情不自禁地把它吞进肚子里去了呀-”
“状纸?”方忌威故作疑惑的表情,将紧抓在自己手里的状-在赵功的面前晃了晃,才说:“不对呀-赵大人,状纸还在我手上呀-”
定晴一看,方忌威手里的果然才是方来福的状纸-那方才他吞下肚的究竟是什么?赵知县在心里惊呼,拚了命的催吐。
“状纸在此,请柳大人过目。”趁着赵知县还在催吐时,方忌威已将状纸呈给了柳炎文。
柳炎文迅速看完后,不由得惊呼-“方来福,你要替傅家兄妹告回春堂老板何大贵?”
“是,大人。”方来福上前,恭恭敬敬地对柳炎文说:“小的有极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真凶并非傅家兄妹,更非传家兄妹所误会的柳大人,而是回春堂老板何大贵-”
回春堂老板何大贵才是真凶?
不仅傅家兄妹,就连一旁围观的众人也陡地一怔。不过,最惊诧的当属始终沉着脸色观审的惠芸娘,和被方忌威整得狼狈至极的赵知县。
“哦-来福,你耍诈-原来,你是要告何大贵呀?害我替赵大人吓得一身冷汗呵-”方忌威故作恍然大悟般的低呼了声。然后,又动作迅速地跳到围观的群众里,一把揪住正蒙着头想落跑的何大贵。冷笑道:“咦?这不就是何老板吗?真巧-你也来凑热闹啊-”
“你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见他还想跑,柳炎文于是喝令一声:“来人呀-把何大贵给我押上来-”
“是。”众衙役于是齐拥向前,七手八脚地把何大贵押上前来受审。
“大人,饶命啊-”
看着何大贵被撤出来问审,赵知县坐立不安,惠芸娘则花容失色。
“何大贵,从实招来,你可有杀害震远镖局上下十多人口?”柳炎文语气满是威严。
“大大人,我我是被冤枉的啊-”何大贵惊吓不已,开始糊里糊涂的扯谎“我根本不认识傅青山和什么震远镖局的人,怎么可能会先用砒霜加在他们的饭菜里毒死他们,再用青龙剑在他们身上各刺一刀好嫁祸给别人呢?”
他一口气说完后,才发现方忌威、傅小柳、柳炎文和在场所有的人,全都张口结舌的盯着他。
“我说了什么吗?你们大家干嘛全都盯着我看?”何大贵还不明所以。
方忌威率先回神,牵唇冷笑“何老板,你既然没有毒杀他们,为何会知道他们的死因的的确确是先被毒死,而后才中剑呢?”
话语甫落,立刻引起在场所有人的骚动。
傅小柳抬起晶眸,若有所悟的凝望向方忌威,绽动的眸光中隐含着一丝震动、一丝了然。
“我”””何大贵这才发现自己说溜了嘴,脸色别地一白,勉强定神后,急忙辩称:“大人,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是听人家说的。这没有证据说我有罪吧?”
“大人-”方忌威连忙举手“方来福有话要说-”
“我?我有什么话要说?”方来福不解。
“笨蛋-”方忌威不悦地抑声低吼:“你不是要传仵作吗?”
“哦-对喔-”方来福反应迟钝。“大人,请容许我传验尸的仵作来作证。”
柳炎支领首“传仵作。”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正当众人浑身发抖时,仵作已咻地一声,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公堂之上。
他身形枯瘦,一头凌乱的长发披散在他阴沉的脸庞前,手里还拿着人型骷,诡谲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
“仵作叩见巡按大人。”
方忌威拍拍仵作的肩“仵件,你快向大人报告你验尸后的结果。”
“是,方状师。”仵作音调极为缓慢阴沉,和他的长相一样诡异。“启禀巡按大人,当初案发后,经过仵件查验,发现镖局上下十多人的尸体全部呈紫黑色,可见他们是被毒死的。
“另外,从血流的痕迹看来,创伤是在死者被毒死后才刺入体内的,分明是凶手为了嫁祸才补上一剑的。”
“这么说来,傅家兄妹真是被冤枉的-?”方忌威故意大声地问众人。
围观的群众纷纷用力地猛点头“当然是被冤枉的——”
“未必-”赵知县打死不肯承认这点,硬是争辩:“或许他们怕敌不过十多值武功高强的死者,才会先毒后杀。”
“呵-既然怕敌不过镖局上下十多人口,为什么要笨到杀十多人来引人注意?”
“这”””
“还有,既然已毒杀他们致死,又为何要多补一刀,多此一举-”方忌威双手环胸,仍是一派的冷静自若。
“这”赵知县哑口自无言。
“所以,这分明就是有人”方忌威走向前,双眸冷扫向惠芸娘,意有所指地低吼:“蓄意嫁祸-”
话语甫出,整个衙门立刻响起围观众人如雷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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