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高大茂盛的香樟树遮蔽的校园道路上,我正心无旁鹜地疾步向前走,我的目标明确无比,就在这条路的尽头——宿舍区的第六食堂。
如何表达此时的心绪?
前胸贴后背、饥肠辘辘,这是纯粹形容饿的,饿过头了反而会饱;
脚步还在树荫之下,脑子里已经飞出了青椒鱿鱼丝、鱼香茄子、蒜香排骨……这是馋;
只有当下这种血糖偏低引发的心慌感,才能让我紧张万分,如临大敌。
大四毕业生的日子,有的忙如狗,有的闲如猫。我属于闲的那一挂。毕业论文打磨了最后一遍,定稿已经提交,接下来只要静待答辩,顺利毕业就好。
几位室友也和我差不多,几个人晚上没事干,便熬夜看剧。
凌晨三点多,我们终于追完了最新的一集美剧,各自肿着眼眶爬上了床。四个多小时后,当我还在香甜的睡梦中,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需要他的时候总是找不到,不需要他的时候无处不在的导师——崔道良——崔道长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李河烁,论文的事情,还需要再斟酌斟酌,你迅速来办公室一趟!”
我从梦中惊醒!
道长的语气万分坚决,不容一丝商量。我担心我的论文出了大问题,害怕像初稿那样被批得一无是处。对于我这种胸无大志的人而言,临近毕业,能不能找到好工作是其次,把毕业论文这一关安全过了才是性命攸关的头等大事。
我连滚带爬地去洗漱换衣,再急匆匆地赶到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我惊讶了,崔道长刚满一岁的儿子小星宿正在铺了块垫子的地上打滚哭嚎。
看到我后,道长仿佛看到了救星,两眼闪着光芒,热情地说:“哎呀你可算来了,你师母开车买菜去了,把孩子扔给我带,你没事先哄一下孩子吧。”
谁都知道崔道长家的娃不喜欢亲爹抱,在只有爷俩共处的环境下,娃娃一哭,他便束手无策,头大如斗。
看着一地惨相,我明白了:我这么早被召唤过来,是来当保姆的。
半个小时后,买菜归来的师母从我手里接过孩子后,我才如释重负。
“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用这么着急了,你看小星宿和你多投缘。”师母爽快地说。
我内心苦涩着拼命挤出了一个笑脸。
“你们两个人的名字是挺投缘的。”崔道长也说。
“好了不烦你们了,小星宿,跟师姐拜拜!”师母举着小屁孩的小手示意道。
“拜拜!”我再次挤出了笑脸,恍然看到小星宿似乎投过来一个得意的微笑。
这熊孩子……
目送母子二人出去,我按了按太阳穴,转身问道:“老师,我的论文怎么样了呢?”
“你这论文前面的内容能不能再精简一些,把中间的计算方法着重突出来?老师想把你的论文推优。”道长滑动鼠标说道。
推优?!在这一句长话中,我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把关注点集中在了“推优”二字上面。真的吗?我的论文居然能达到推优的水平,真不敢相信。哇哈哈!
我的毕业论文的目标不高,只要能顺利通过答辩,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就好,此时此刻,内心却不可抑制地荡漾起来。
我狂喜不已,这算什么?瞎猫遇到死耗子?
正想说点儿什么,表达一下谦虚之意,冷不防却听到:“真是拿你们这几个人没办法啊,我想找一篇能勉强推优的论文都找不出来,看来看去,也只有你的稍微好点了……”道长头也不抬。
听到这话,我的心情急转直下,之前像吃了一勺蜂蜜,此时像吞了一只苍蝇。
道长继续摇头叹气地说道:“我也是很为难的啊,每个导师都要至少推一篇优秀论文上去评比,可是看看现在这些本科生的论文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报我这组的同学的水平又个个都是这样的……”
我们的道长大人一直就是如此坦诚啊!我对着桌上一盆长势喜人的绿萝,心底悄无声息地流泪。
他从教十年了,至今是个讲师,因为他懒得钻研学术,发表论文,平素行为就像一只闲云野鹤,永远气定神闲。用师兄师姐们的话来说:“崔道长也不用去费心思研究学术,他啃父母留给他的财产都足够了。”
他讲起课来,也堪称风华绝代。每次上他的课,同学们听着(主要是看着)他满口唾沫飞溅地侃大山,都不住地感叹:投胎当真需要技术!
即使是此时此刻,他谈论正事大概用时不超过五分钟,剩下的时间里的全是东拉西扯的废话。比如上上上届他指导的某个同学没通过首轮答辩,急哭了鼻子,上上届他指导的同学分数都不错……
噼里啪啦地讲了一通,我站在一边抿紧嘴巴点头不已,肚子里给出的一道道“饥饿”的信息,就像无线WIFI的信号,呈扇形向外扩散。
最后,他终于收尾了:“好了,就跟你讲这么多吧!”
“嗯,好的老师,我再去参考一些书,研究一下这个‘加权平均法’。”我满口答应着。虽然此刻胃里空空,心情复杂,甚至有点儿苦不堪言,但一直以来我都是见风驶舵的,继续这样耗下去,搞不好又生出其他妖蛾子出来。
从办公室下得楼来,我感觉非常不妙。缺水、缺粮的此刻,食堂依然在遥远的前方。快步行进一段路之后,我气若游丝,头晕目眩了起来。
传说中的低血糖,就这么毫不客气地出现了。
沿着香樟大道走到宿舍区,一路上会经过几幢教学楼,一栋旧宿舍,一栋实验楼,一个足球场,一个篮球场,一些小草坪,一个小水池。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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