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1

    脑子里突然晃出这样一个词语的时候，晴不由得骇了一跳：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思想已变得这般颓废？

    那时，晴刚刚从一个书店内踱出。天气居然出奇地好。风依然很紧，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死命地追随着你，撒娇一般地作弄着你。抬起头，满眼晕眩的蓝，无云，太阳是唯一的暇疵。

    一个人缓缓走着。天很好，心却很烦躁。

    这些日子，同寝的姐妹们忙考研的忙考研，要考注会的忙考注会，折腾来折腾去，而晴呢，好象成了唯一的大闲人了，成天的吊儿郎当，泡网吧成了最经常的一种消遣。朋友是越来越多了，社区资历值是越来越高了，文字是越来越拽了。然而寂寞呢，并没有如最初的希冀一样，与着消遣成反比，反倒是收得了适得其反的效果。心内呢，空虚的感觉也似乎越来越浓重了。

    爱情，依旧很远。

    一个人走着，一个人吹着风。没有咖啡，没有红酒，没有香烟。有的，只是鞋底与地面亲密接触时刺耳的噪声，尖利地，像一把刀子，残忍而缓慢地，剥离着自己浅薄的心事。

    于是心痛。

    毫无理由。

    2

    几分钟便已到了寝室门口，却不想进去。于是继续地、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维也跟着走动着，没有次序，没有方向。

    心痛着，不是没了理由。只是因了不敢面对。

    这样的性情竟已存在很久了，尤其，是在那个叫感情的事物面前。

    有的时候，晴常常怀疑自己脑子里是不是有了分裂症的潜伏；有的时候晴也会自己安慰自己：人的本性大抵如此了。

    许多的记忆同样地走动，所有的身影都已模糊，仅存的，不过心内的一种感觉而已。

    甚至曾经的深爱，曾经的深痛，到了最后，竟也只落得了个模糊的印象。

    米兰昆德拉说过：回忆，是一种遗忘方式而已了。或许吧，今天，你还在生动在每一根神经之中；而明天呢，又有新的记忆不断地拥上心头，同时也就有着旧的已经陈旧的记忆不断地从心内掉出。

    一切如风而逝！

    3

    晴还记得昨天晚上去书店还书借书时的那一段插曲：

    那时大约已是晚上九时了。

    晴刚刚从书店里走出，手内擎着一本最新的杂志。正欲出门。

    “那个同学，你过来一下。”

    门卫的大爷突然叫住了晴。

    晴有些愕然，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同学，你近视吗？”

    听了这话，晴更是有些困惑：我近不近视，与你何干呢？但晴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句：“呵，大爷，我不近视的。”

    “不近视你怎么不努力去考研呀！还看这些闲书干嘛呀？你看刚刚上去的那个学生，人家在整个学校考研考了个第二，那样多光彩呀！”

    “像你们这样的年纪，不正好抓住现在的时候，好好学习嘛。”

    晴顿时感觉汗颜了。平时伶俐的嘴巴此时有些发翘了，支支唔唔了好几句话，都是驴唇不对马嘴的嘟囔。遂匆匆惶然而离开。

    这样的无所事事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多久了？渐渐，已成了心内的一块痼疾，成了一份借口。而突然的被揭穿，内心的张惶，已不是一两句言语可以形容的尽了！

    4

    茫无目的地，晴走在了春的湖岸边。　　　　第一次如此清闲地浏览一切：树绿了、花开了，草地一片黄绿斑驳；湖水泛着暗绿，在阳光之下尽现妖娆；一对对情侣相携而过

    晴突然发觉：原来自己，已经错失了太多情节！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自己不再是自己了。沉迷于文字的羁旅之中，无可自拔。编织着一个个叫梦的故事，而后，自己也同时堕入了自制的梦中，为情而痴迷不已。却忘了还有个尘世存在，忘了自己的真正所在。

    浮生若梦。

    大概真的是一个之于一切再好不过的形容词了！

    一切若梦而过，甩甩手，自己已把握不住什么。

    爱情、人生、人甚至，一缕简单的风！

    晴曾无数次自问：自己的存在是为了什么？自己所要找寻的是什么？自己所寻到的，又是什么呢？没有答案。没有结果。

    自我放逐。没有归路，只能盲目前行。

    感伤永远无力。

    沉默成为煎熬一种。

    走过一株开花的山桃树旁，看到树下已是落英缤纷。

    突然想起一句话：满地花瓣是风穿过的鞋子

    而此时的风正紧，突兀地抹去晴面颊上悄然的泪痕

    （窗外于2002年4月20日凌晨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