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心情也跟着潮湿起来。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心情,于我,在假日是万分的惬意和舒适。于淡淡的忧伤中自我起来。可以读书,斜靠在柔软的玩具熊身上,捧一本小说,或者言情或者武侠,谁能说不是一种享受呢。偶尔凉了,可以盖一方夏凉被,任那素淡的色彩泛滥,任那娇柔的刺绣点缀,谁能说不是一种温馨呢。累了,倦了,可以小憩假寐,可以真寻周公,任神游天地,思飞物外。倘若忽有心得,则可以奋笔疾书,一句两句诗词,只言片段闲章,也是一番收获。
今日天气豁然晴朗,天高云淡,只是很凉,甚至可以说是冷,真是与即将来到的三伏天名不副实。接连了几日的阴霾,忽然晴朗,如果不是早有事情,大概真的会不知所措。好在今日是有所图谋的。
当大客车载着一行的老朋新友走在不甚宽敞的乡间公路时,我们还是心存猜测的,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样的风景,这大概就是所说的神秘。这一些成年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神秘的举措,真的使人倍感亲近和舒适。
目的地到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落在无边绿野里的一幢童话中城堡样的建筑。红色的起脊屋顶,岩石样本色的墙壁,这种颜色到了墙的拐角和窗边又都变成砖色和黑色相间的了,别有一番韵味。的确,在林立的高楼中生活久了,见到这种建筑令人非常舒服,这种舒服是零距离的感觉,就象回到阔别多年的故居,虽有些惶惑但是并不陌生。
其实,不陌生的何止是房屋呢。
当我站在果实累累的杏树下,我的心已经回到了久别的故土。在家乡的时候,我曾经居住过两所房子,第一所居住了十五年,第二所居住了五年。而杏树,于我而言,是老屋的灵魂,是故乡的灵魂,是我乡思中最饱满的红豆。居住十五年之久的老屋,我叫它榆园,居住五年之久的老屋,我叫它梦园。榆园的杏树生在屋后,干枝屈曲,是一棵老树。因为,从我记事时,它就在那里了,据说,以前房前屋后不止一株杏树,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陆续伐掉了。所以,我见时,榆园也只有这一株杏树了。但只此一株也给了我无限的温暖。每年腊八的时候,我都要期待着母亲或者哥哥们给杏树截枝,并且在断面涂抹上粘米粥,据说这样来年的杏树才会果实累累。每年杏子成熟的时候,就是我最愉快的日子,我经常守侯在树下了,因为是老树,枝干颇高,所以,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只能期待一阵风过,或者一阵雨过,会有成熟的杏子落下来等我捡拾。因为在没有哥哥或者姐姐的帮助下我一个人是够不着并且也摇不动树枝的。记忆里这棵老树的杏子特别甜,是其他人家的杏子所不能比的。现在想来,我在杏子成熟季节的愉悦,也许不仅仅是因为能吃到甜美的杏子,更多的是那些在等待杏子落下时的期待时光吧。因为在期待中的我,是一个充满幻想的我,我不知道杏子会从身边的哪个方向落下,看到落下的杏子,我还要耐心地去寻找,因为它是在和我捉迷藏的,也许它会藏在草叶下,也许它会藏在菜田中,也许一个不小心会落在大大的倭瓜花里也不一定呢。
如果说榆园的杏子是值得期待的,杏树是和我有距离的,那么梦园的杏子就是值得想象的,杏树是和我毫无距离的,甚至是可以交换心灵的。因为我是那么深切地记得,梦园屋前的杏花是如何开放的,树叶是如何生长的,杏子是如何青涩的。当我看着青杏一天天长大,就似乎看见少年的我也在一天天长大,当我看者青杏在一天天泛黄,就似乎看见我的梦想也在一天天成熟。那年杏子成熟之后我就离开了家乡。杏子熟落了,我飞扬的梦想也熟落了。虽然离开故乡的时候我还比较贫瘠,但是我知道我的发尖有杏花的味道,我知道杏花在盛开的时候有一片怎样荡漾的云海,我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知道自己曾经有怎样的期待。
今天,我又站在杏树下了。它们不是我故乡的杏树,但我还是满怀感激。看见黄澄澄的杏子缀满黛绿的枝柯,我知道我不能忘怀的除了乡思,应该还有许多。回眸处,我看见了一些李子树,关于李子树,我是第一次看见,而且还是一些果实累累的李子树,无论果子是酱紫的红,还是青葱的绿,我都比较陌生。但我还是喜欢这些果实累累的树们,因为它们和我的杏树站在一起,色彩辉映,姿容相衬,使人倍觉心旷神怡。
呼吸,再呼吸。雨后的空气万分沁人心脾,我站在雨后的果园里,更是觉得不虚此行。忽然想到天气,觉得不但应该感谢今日的晴朗,更应感谢几日的阴雨,没有连续的阴翳,怎么能突出今日的晴明。没有突现的清澈,怎能体会雨后游果园的畅意。天青,气爽,绿阔,果娇。能与众同乐,且又自得其乐,真是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