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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还真的很糟糕,一进病区我就直接被送进抢救室。医生马上忙碌了起来,又是问诊又是探诊,护士则忙着测血压、量体温、输氧、输液。一个姓徐的副院长也随即赶来。他将手探入我的肝区反复摸,眉头紧锁,神情专注而严肃。仔细摸了一阵后,表情才有所放松,说道:"肝在,已探及到。"徐院长走后,医生随即送来了病危通知书

    感谢上苍,转院后我的治疗极其顺利。在抢救室住了一周,病情日见好转,腹水退得很快,东西也会吃了。于是被转到重病室住。在重病室呆了一个月即被转到轻病室。而在这期间,三天两头都不时从抢救室那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那是因为一个个肝病患者抢救无效离开了这个世界,亲人们只能用悲痛欲绝来表达他们的痛苦。这些被夺走生命的人中有的得肝癌,有的得肝硬化,还有的就是亚急性重症肝炎、爆发性肝炎。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的,也有十分年轻的,其中就有一位四五十的壮年。他入院时看上去还很硬朗,没人伴护,我见他好几次都是自己一手端脸盆,一手提尿盆去卫生间倒。他与我同住在一个轻病室。我心想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出院了,可料想不到的是,没过几天他居然被送进了重病室,重病室才进去两天又被送进抢救室,后来就再也没能从那里活着出来了。这一幕让我亲眼看到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多么捉摸不透,多么不堪一击!

    一天晚饭后,一个医生走进病房,与转危为安的我聊起了天,他告诉我,我这种亚急性重症肝炎,目前我们国家医疗水平是两个救一个,还有一种更严重的叫爆发性肝炎,一百个只能存活两个,一般病人从发病到死亡只有半个月左右,死亡之前整个肝爆炸掉。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说肝炎如此恐怖!我在暗暗庆幸自己幸运的同时为自己的无知感到后怕。

    我的而立之年真是多事之秋。我病后不久,在农村老家的小姨子也病了。她患的是胰腺炎,在乡下及县医院治疗,并没能控制住病情。我出院回宁德后,小姨子就转到市医院,住了一小段,也不见好转,又回本地医院,拖了一段时间,人就不行了。小姨子她才23虚岁,正在筹划着婚礼。病魔是多么的残忍!它遍地寻找可吞噬的生命,连一个花季少女也不放过。

    小姨子走后,妻子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常常背着我抹泪。病后体虚蜷缩在榻上的我那时真的不知道拿什么来安抚她。她依然没有忘记关心我,只是当她问我人感觉怎么样时,我便尽量装作轻松,说今天好多了,尽管有时肝区还在隐隐作痛

    真情永远是人世间最美好最珍贵最令人难忘的东西。这场大病,让我体验与接受了太多的真情。在我住院期间,许多朋友、同事常常来看望我、安慰我;一些心揣基督信仰的虔诚人士,为我的生命健康不住地祈祷;我的亲人们更是为我操心忧虑、忙前忙后。大姐在我转院前就放下农活从她老家跑来照顾我,转院那天,她目送我上车后立即抱着被强行断奶的我的小女儿回老家。母亲听说我要转院,预感情况不妙,心急如焚,不顾一切放下家里的活计,一路跋涉到市中医院,可救护车早开走了,她打听了一些情况,挂念起已经被送回老家的我的女儿,于是又火急火燎地往老家赶。由于过分焦虑,母亲头发一下子全白了。大妹工作忙,但总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旁。一个叫余爱钦的远房表妹主动为我照看孩子,不要一分钱。我的妻子更是日夜守护着我,她听说什么对我病体有好处,就弄什么给我吃。在传染病院,有时还要深更半夜爬起来为我煮点心。出院回家后,为了方便,学财务的她向护士学会了打针,每天为我进行肌肉注射,免得我跑医院。她妹妹来宁德住院的那一段,她一边要照顾我,一边要照顾妹妹,妹妹作化验检查,她就楼上楼下背着跑,这已经是很累了,但我知道使她更累的是精神压力。

    亲情像阳光,无限温暖地抚慰和呵护着我,然而看到妻子明显憔悴的脸庞,想到白发苍苍更加忙碌的老母亲,想到还没断奶就被送到乡下的小女儿,躺在床上的我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心安,情绪低落时,那简直是一种煎熬。

    阳光很浓,日子很慢。这就是我的而立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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