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羡慕大哥有这个挣钱的活儿呢。铁厂的活儿干着,地里的活也不愿丢下,甚至还利用铁厂倒班的空隙在村北河滩里开了几亩靠天收的荒地。有的年头,劲儿没少费,犁了、耕了、种子也点下去了,可天就是没有雨水,又没法浇,这便力气白费,种子白撒了,只有期待来年雨水充足。大哥从小就有尿道痉挛症的毛病,发作起来常会使他在小便时昏厥的不省人事,这更平添了家里人对他的担忧。尽管如此,他希望一直就学习不错的老二能有出息,而他觉得农家孩子要想有出息就只有上大学这条路子。于是,他只能无耐地再次握紧锹把吃力地一下一下除去生活的负重,咳几口黑痰去希望明天的日子会更好过些。但他们觉得人生就是这样,天生就该上一辈儿给下一辈儿拉,就这就是世道。
每当想到这些,我在内心里祝愿,今年高考中二娃子能考出一个好的成绩,能让父母抹着汗水,在人前露出笑脸来,这也是眼下二侄能给予父母的最好回报。
侄子还总算争气,今年考的成绩不错,超过了中点录取分数线十多分儿。本来可以报国家级的重点大学,但是,他现在考虑最多的是如何不再让父母的血汗白流,他不敢报有名的大学,他怕录取不了而让自己这一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从保险起见,他报了本省重点“河北大学”电子信息系。在焦急中等了二十来天,他还是真的被该大学录取了。一时间,给家里人带来了不小的欣喜,父母与邻居说起脸上便有了满足的笑意。
二侄子大学是考上了,被录取的学校也不错,但紧接着摆在大哥面前的就是钱的问题。每年7000多元的学杂费用,再加上本人消费,一年下来,一万元是少不了的。然而,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是靠大哥一个人在铁厂出力和与大嫂在地里抱拉,大侄子挣的仅够自己花销,细算起来,家里一年的收入不足两万元,何况还有六七口子人吃穿,上面还有大哥负责侍奉的年逾八十多岁的大伯,日常的各种花费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因此能攒下来的钱实不足一万元。这样一来,大哥这个做父亲的又要拼着老本儿再卖四五年命了。
我在城里上班,每次回老家的时候,总看不到大哥的面,母亲也嗔怪他“活儿那天能干了,钱挣多少算个够,也不说说自己有多大岁数了。”是啊,大哥都五十多岁的人了,由于长年活儿的沉重,过分的出力流汗过早地透支了他的健康。其面相比起城时人来,特别是坐机关的人,恐怕要大十几到二十岁的;有时活儿干累了,几天也不刮胡子,在人前他还真成了小老头了。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劝他注意身体,干活儿累了就歇两天再干。他说:“我也想轻巧轻巧,可你看能吗?老大学校毕业就成家,把几年的积攒都花进去了,这还不算,老大在外面开了个饭馆又赔进去两三万。咱是小家小道,那经的起这样折腾。这不,家里没了剩余的钱,还借钱堵着窟窿。现在老二又考上了大学,上下来又得一笔不少的花钱数目。家里就这个底儿,你说我能不干吗?”大哥说的也是实情,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劝大哥万万不能累坏了身子。“再卖几年力气,等老二大学毕业了,能挣钱了,我再好好轻巧轻巧。”说这话的时候,他满脸带着笑,孩子能考上大学,不就是能有些出息的希望吗?
尽管大哥一家的生活如此艰辛,他还是发誓要供儿子们读书,只要能上,上再高的学他都要供养。嫂子也说过:“只要儿子能上学有出息,我和你哥就是拉着棍子要饭也要给他讨上上学的钱。”孩子们自然是他们的希望,而这老二考上省重点大学,对他们俩口子来说,就像在漫漫黑夜已经看到黎明的曙光,那满天的朝霞里,满是他们劳顿后的欢欣。尽管,老二上学还有很多花钱的地方,但他们不怕,凭着老力气也要保证。父母对儿女们的无私,在这里表现的多么真实,也是多么朴实和豪迈,更是多么伟大啊!从他们的言语里,没有没听到一句要求儿女回报的话,为了儿女们能有出息,从不计较自己的付出,哪怕是再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