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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程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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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跳上任何一列开着的火车,而不管它驶向何方。

    一

    很多年前,听人说起,出门旅行,无论如何要带上一本好书,比如,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

    很多年后,我依然没养成这个习惯,反而觉得,旅行本身已是一本大书,越读越厚,渐行渐沉,实在无需再添奢侈。如果非得带什么,那也是一首喜欢的歌,比如单程车票。

    单程车票是美国重金属乐队l。a。guns(洛杉矶手枪)上世纪80年代首唱的摇滚歌曲,英文名叫onewayticket。但我不喜欢这支老手枪。它早已锈迹斑斑,却念念不忘对中国指指点点,说些无厘头的梦话。我听eruption演唱,听自己翻唱,或者干脆谁也不听,就念叨这4个汉字。

    二

    “单程车票”是个泊来词,有一种淡淡的美丽和忧伤。

    难怪有人说,人生是一次旅行,时间是一列火车,而生命就是一张单程票。想一想,还真是这样,每个人从彼世界来到此世界,手里都握着一张簇新的单程车票。然后,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剪票,进站,上车,启程,或从容或急切地开始自己的旅程。

    车票各式各样,有厚也有薄;票面形形色色,有贵也有贱,因此,对应的座位也各不相同。有人慢条斯理地上车,有贵宾座伺候;有人来得不早不晚,坐在经济座;有人风风火火赶到,只剩下附加座;有人来得很早,却只有一张站票,得经过很多站,等一些人下了车,才能找到一个空位,甚至还有人,直到终点,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座位。

    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自然无法选择自己的车票。不过,不要紧,旅途这么长,只要没到终点,总还有选择的机会。

    三

    这一路,无论你在哪里上车,都会有很多人同行。

    有些人,会与你擦肩而过,来不及彼此顾盼,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有些人,会与你短暂聚首,一起抬头看天,分享流星划过的惊喜;有些人,不管你是否愿意,都将陪你很长的路程,直到无奈下车。然而,更多的人,则是一条条平行线,虽近在咫尺,却不会有交集。

    有些人,会因为种种原因,跟你争抢座位;有些人,会因为种种理由,为你让出座位;也有些人,会不管任何原因和理由,静静陪在你的身旁,默默照顾你,悄悄呵护你,而你,也许还全然无知。

    这列火车,永远有最后一排座位,却没有永远坐在最后一排的旅客。记住那些该记住的人,忘记那些该忘记的人,你的身边,就全是朋友和亲人。

    四

    生命是一段旅程,可悲的是它不可以重来,可喜的是它不需要重来。唯一的遗憾,是它对每个人并不公平;唯一的担心,是到了终点才发现搭错车。

    同向而行的人,目光却散落在不同的地方。有人喜欢走走停停,在途经的每一个驿站,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有人愿意风雨兼程,去下一个路口,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有人随遇而安,物我两忘,淡看窗外风吹云过。也有的人,明明知道手里捏着一张单程车票,却不看前路阳光灿烂,不见周遭春华秋实,而只顾回望来路的风雨泥泞,行一段,怨一程。

    相对而坐的人,内心的温度却各不相同。有人赞赏冰雪晶莹,有人愤懑霜风刺骨;有人感动跌宕起伏,有人抱怨岔道太多;有人惊诧美丽短暂,有人抱怨寂寥漫长。其实,沟通并不等于分流,还意味着分担和分享。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这一车人,就是沙砾颗颗,冷漠孤绝;心里还念着别人的难处,这一车人,就如星星点点,互相辉映。

    善待自己,可以在严冬看到花开;善待别人,则能在荒漠见到绿洲。生活不公平,远不如自己对自己不公平;命运残忍,远不如自己对别人残忍。

    五

    人生的旅行,只有路线图,没有时间表。

    列车飞驰,一程连着一程,一站接着一站。每一次停靠,都会有人上上下下,每一个站台,都是一些人的起点,又是另一些人的终点。你永远无法把握,自己会在哪一个站台上车,更无法预测,自己会在哪一个站台下车。

    真正属于你的,只有过程,而过程又如此仓促,所有走过的路,都不能回头。昨天,拿到一张单程车票,一本人生的大书刚刚起笔,今天,当车票变成票根,一本人生大书已接近收尾。这世上,没有人能延伸生命的长度,唯一能做的,就是拓展生命的宽度和高度。

    一张单程车票,一段生命的过程,一次人生的旅行。你知道的,最美的风景在路上,最美的收获在路上,最美的憧憬,依然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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